戰斗變得極其殘酷、混亂且漫長。
狹窄的街道成了死亡的迷宮,雙方士兵在屋檐下、在庭院里、甚至在居民的廚房和臥室中展開血腥的肉搏。
守軍們利用對地形的熟悉,神出鬼沒,打了就跑,給人數占優但地形不熟的索倫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煩和傷亡。
許多索倫士兵在以為已經肅清一段街道,放松警惕時,被從屋頂跳下的守軍撲倒,或者被從看似空無一人的地窖中射出的冷箭奪去性命。
然而,在絕對的兵力優勢面前,任何戰術的效果都是有限的。
阿斯蓋爾很快失去了耐心,他采納了最野蠻卻也最有效的方法,放火!他下令士兵點燃街道兩旁的房屋,用火焰和濃煙將隱藏的守軍逼出來。
一時間,沃德鎮各處燃起了沖天大火。
木制結構的房屋在火焰中噼啪作響,迅速蔓延的火勢夾帶著濃煙,吞噬著街道。
許多寧死不屈的守軍被活活燒死在家中,更多的人被濃煙和烈火逼出藏身之處,隨即暴露在索倫士兵的刀劍之下,遭到無情的圍殺。
威廉總督率領著最后十幾人的核心力量,且戰且退,沿途不斷有士兵倒下。
他們最終退守到了鎮中心最堅固的建筑,威廉家族的祖宅。
這是一座用厚重巨石砌成的宅邸,帶有小型塔樓和堅固的橡木大門,仿佛一座小型的城堡。
憑借祖宅的堅固防御,威廉和他的部下們又頑強堅守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他們從塔樓的射擊孔和墻垛后用所剩無幾的弓箭射擊,用沉重的石塊砸向試圖靠近的敵人,祖宅門前狹窄的空地上,層層堆積起了索倫人的尸體。
但再堅固的堡壘,也抵擋不住絕對優勢兵力的持續攻擊和人海戰術。
索倫人調來了沉重的攻城槌,在盾牌手的重重掩護下,開始有節奏地猛烈撞擊祖宅厚重的大門。
“砰!砰!砰!”
每一聲沉重的撞擊,都如同喪鐘敲擊在宅邸內每一個守軍的心上。
門板在呻吟,門框在震顫,灰塵簌簌落下,絕望的氣氛在幸存者中無聲地蔓延。
威廉總督站在祖宅大廳的中央,聽著門外越來越近、越來越響的撞擊聲和敵人的喊殺聲,神情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解脫。
這一刻,他的思緒突然飄遠了,飄到了三年前,他還是北境行省總督的時候。
那時,北境最后的據點卡恩福德危在旦夕,一個名叫安德烈的、渾身是傷的老兵,突破重圍來到他的面前,聲淚俱下地請求他發兵救援。
而當時,他出于對弗蘭城部隊安危的權衡,或許還有一絲不愿消耗自身實力的私心,冷酷地以兵力不足為由拒絕了。
他至今還記得安德烈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里,那絕望、憤怒乃至鄙夷的眼神,以及他轉身離開時那句悲愴的詛咒:“總督大人,您會見死不救!您遲早會后悔的!”
“呵…”威廉總督的嘴角難以察覺地牽動了一下,泛起一絲苦澀到極點的笑容,他低聲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只有自己能聽見,“安德烈…馬庫斯領主…或許,當年在卡恩福德城堡里,你們面對絕境時,就是我現在這樣的感受吧…孤立無援,眼睜睜看著死亡逼近…這真是…命運的報應啊…”
“轟隆!!!”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祖宅厚重的大門連同部分門框,終于被攻城槌徹底撞得粉碎!
如狼似虎的索倫士兵,發出勝利的興奮咆哮,蜂擁而入!
“父親!”小威廉驚呼一聲,揮劍砍倒一個沖在前面的敵人,想要退后保護父親。
“別過來!”威廉總督猛地抬手制止了他,聲音威嚴而沉靜。
他看著涌入大廳的、面目猙獰的敵人,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光芒,有決絕,有遺憾,最終化為一片解脫般的平靜。
他緩緩將手中那柄陪伴他征戰多年、此刻也已布滿缺口的騎士長劍,橫在了自己的脖頸前。
“卡恩福德…馬庫斯…安德烈…還有所有…所有因我當年怯懦和算計而死的英魂…”他低聲呢喃,仿佛在進行最后的懺悔,又像是在向另一個世界告別,-->>“我今日,就用這殘軀和威廉家族的鮮血…來向你們賠罪了!”
話音未落,他手腕猛地用力,毫不猶豫地橫向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