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認為,林沖死定了!曲子好不好聽,先不說!你把堂堂城主府三公子當眾弄哭,讓他出了這么大的丑相,這就是死罪!
空氣凝固得讓人窒息,每一秒都如同一年般漫長。林沖甚至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然而,預想中的雷霆震怒并沒有到來。
墨北辰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任由淚水滑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抬起手,用錦袖有些粗魯地抹去臉上的淚痕。
他抬起頭,通紅的眼睛看向林沖,眼神復雜無比,沒有了之前的殺意和輕蔑,反而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一絲難以喻的共鳴。
他沙啞著嗓子,緩緩開口,問出了那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問題:
“這曲子……叫什么名字?”
此時此刻,林沖那顆懸到嗓子眼的心,瞬間落回了肚子里,甚至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有戲!絕對有戲!
他強壓住內心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慶幸,臉上迅速切換成一種混合著“感同身受”、“真誠歉意”與“些許藝術家的矜持”的復雜表情。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開始編織說辭。
他上前一步,對著墨北辰深深一揖,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與一絲“知音難覓”的感慨:
“回公子,此曲名為——《忘情水》。”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讓這個直擊核心的名字在墨北辰心中再回蕩片刻,然后才抬起頭,目光“真誠”地看向對方,開始了他的即興表演:
“不瞞公子,在下……此前偶然聽聞了公子的一些事情,心有所感。情之一字,最是傷人,求不得,放不下,宛如穿腸毒藥,夜不能寐。”他辭懇切,仿佛自己也曾深受其苦。
“故而……在下輾轉反側,將對公子境遇的感慨,與自身的一些體悟相結合,嘔心瀝血,專門為公子創作了這首《忘情水》。本是希望能以曲寄情,寬慰公子一二,排解心中郁結……”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恰到好處的“惶恐”與“自責”,再次躬身:
“可萬萬沒想到……此曲竟引得公子如此傷懷,當眾落淚!這……這實在是在下思慮不周,罪過,罪過啊!請公子重重責罰!”
他這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滴水不漏。既點明了自己“知悉內情”(顯得消息靈通且關注對方),又拔高了創作動機(“專門為您創作”),最后還把對方聽哭的原因歸結為自己“思慮不周”、“用力過猛”,給足了墨北辰臺階下。
玄璃在林沖腦海里已經徹底無語了,她看著林沖那副“戲精附體”的樣子,忍不住吐槽:
“呸!本座活了千年,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信口開河之徒!還‘嘔心瀝血’、‘專門創作’?你小子哼那調子的時候瓜子都沒來得及放下呢!真能演!本座算是開了眼了!”
不過,吐槽歸吐槽,玄璃也不得不承認,林沖這番機智和臉皮,在這種場合下,簡直是保命的神技。
而此時,整個四樓,包括那兩名侍衛和那位歌姬,全都驚呆了!
他們預想中血濺五步的場景沒有發生,反而看到三公子墨北辰,在聽完林沖那番“鬼話”后,竟然……緩緩地搖了搖頭!
墨北辰臉上的陰郁似乎被淚水沖淡了一些,他擺了擺手,聲音依舊有些沙啞,卻沒了之前的暴戾:
“無妨。不關你的事。”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林沖身上,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審視和……一絲興趣。
“《忘情水》……好名字,真是個好名字……”他喃喃地重復著,仿佛這個名字本身就蘊含著某種解脫的魔力。
他指著林沖,對左右吩咐道:“看座,上酒。你,坐下,陪本公子喝一杯。”
“嘶——”
周圍隱約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所有人都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林沖。這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散修,不僅用一首曲子弄哭了三公子,居然還因此得到了三公子的青睞,被邀請同席飲酒?!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殊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