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依舊沉穩,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一種經過淬煉的、更加內斂卻也更加堅定的力量在其中凝聚。
“通知下去,”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指揮中心的每一個角落,帶著一種撫慰人心又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殉職員工,按集團最高標準的三倍發放撫恤金,其子女由集團基金會負責撫養至大學畢業。所有受傷員工,不惜一切代價,請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集團負責全部醫療費用和后續康復。”
“立刻啟動全球緊急應急預案,成立危機處理小組,我親自任組長,蘇晚晴任副組長。小組第一要務,保障所有員工及其直系親屬的基本生活和安全,優先處理傷亡善后。”
“秦毅,加強全球所有震海設施的安全警戒等級至最高。特別是醫院和員工聚居區。我不希望再看到任何一位員工受到傷害。”
“晚晴,”他看向她,“立刻梳理集團所有可變現資產和非核心業務,列出清單。聯系所有可信的合作伙伴和金融機構,準備進行資產抵押和短期融資,我們必須以最快速度補充現金流,應對債務。告訴我們的債權人,震海還在,我陳遠還在,欠他們的錢,一分不會少,但需要一點時間。”
一條條指令清晰、冷靜、有條不紊地發出,不再是應對危機時的狠厲決絕,而是災后重建的沉穩與擔當。他沒有沉浸在悲傷中,也沒有被巨大的損失壓垮,而是迅速地將重心轉向了善后和恢復。
他的冷靜和擔當,像是一根定海神針,瞬間穩住了指揮中心內幾乎要崩潰的人心。員工們看著他,眼中的惶恐漸漸被一種找到主心骨的安心和信任所取代。
蘇晚晴看著陳遠,看著他明明承受著最大壓力卻依舊挺直的脊梁,看著他眼中那深藏的痛楚和不容置疑的決心,她心中某處最柔軟的地方被狠狠觸動了一下。她用力點了點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專注:“明白!我立刻去辦!”
秦毅重重頷首,沒有任何語,轉身便去執行安全部署命令。
陳遠走到主控臺前,目光再次投向那幅滿目瘡痍的全球態勢圖。他的手指劃過那些灰色的、紅色的損傷點,最終停留在代表南太平洋那片依舊閃爍著微弱藍光的“燈塔”信號上。
代價是慘重的。
但正如他所說,船還在,舵手還在。
風暴撕碎了一些帆纜,損傷了一些甲板,但這艘巨輪的龍骨依舊堅固。
他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伙伴和財富,但他也看清了敵人真正的嘴臉和力量,更重要的是,他驗證了自己擁有在絕境中反擊甚至翻盤的力量和底牌——雖然這底牌珍貴且有限。
“記錄,”他忽然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宣告般的重量,“自今日起,每年今日,為‘震海英烈紀念日’。集團降半旗,全球所有機構默哀三分鐘。我們要記住今天的代價,更要記住,是誰讓我們付出了這份代價。”
他的目光變得冰冷而銳利,如同出鞘的復仇之刃,掃過屏幕上那些依舊在暗處窺伺的、代表未知敵人的模糊光點。
“他們的賬,一筆一筆,我都記下了。”
“現在,”他轉過身,看著重新開始高效運轉起來的指揮中心,“讓我們先把船修好。”
勝利的代價巨大,但活下來的人,必須帶著逝者的遺志,更堅定地走下去。
修復傷口,積蓄力量。
然后,等待下一次起航。
而復仇的火焰,已在深海之下,悄然埋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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