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無欲感覺有人拖著他的腳踝在移動,但疼痛已經變得遙遠。
他模糊地想,也許就這樣死了也好,至少不用再忍受明日的折磨。
可是他的娘親讓他好好活著,活下去……
"這是怎么回事?"一個清冷的聲音突然響起。
拖拽的動作停下了,周圍一片寂靜。
嵇無欲努力睜開被血糊住的眼睛,看到一雙繡著銀線的白色靴子停在自己面前。
"無憂姐姐……"嵇無雙的聲音突然變得乖巧,低著腦袋小聲道:"我只是在練習劍法……"
“拿人當活靶子?”清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還不把劍放下!”
嵇無雙不服氣地撅嘴,但還是將手里的劍扔在了地上,"姐姐,他不過是個……"
"不過是個下人?"嵇無憂接過話,緩步走到兩人之間,"那你可知,外人會如何議論一個虐待下人的嵇家小姐?"
嵇無欲感到有人蹲下身,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搭在他的頸側。
視線中出現了一張他從未如此近距離看過的臉。
一雙劍眉斜飛入鬢,眉下是一雙寒星般的眸子,眼尾微微上揚,帶著不怒自威的氣勢。
鼻梁高挺,下頜線條干凈利落,沒有半分女兒家常見的柔媚。
嵇家年輕一代最耀眼的天才,下一任家主繼承人。
她有著與嵇無雙相似的杏眼,但眼神卻沉靜如水,看不出喜怒。
"翡翠,帶他去藥堂。"嵇無憂直起身,轉向嵇無雙時已恢復平靜,"無雙,隨我去祠堂。"
"姐姐!"嵇無雙跺了跺腳,滿臉不情愿,卻又不得不跟著嵇無憂走。
"閉嘴。"嵇無憂甚至沒有提高聲音。
嵇無雙立刻噤若寒蟬,"嵇家的劍,不是用來欺凌弱小的。回去抄寫《仁心經》十遍,明日我要檢查。"
那是嵇無欲第一次在嵇無雙臉上看到了懼意。
當他再次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張柔軟干凈的床上。
身上纏滿了繃帶,傷口處傳來清涼的感覺,顯然涂了上好的傷藥。
房間簡潔雅致,空氣中彌漫著草藥的味道,四周十分安靜。
"醒了?"
嵇無欲猛地轉頭,看到嵇無憂坐在那邊的椅子上,正在翻閱一本書。
見他醒來,她合上書頁,眼睛掃視了一下,又收回了視線。
"你昏迷了三天,藥堂給你用了最好的藥材,你休息幾日就沒事了。"嵇無憂道。
"小子多謝大小姐。"嵇無欲聲音嘶啞,只覺得嗓子快冒煙了。
嵇無憂讓人給他倒了一杯水,話鋒一轉道:“無雙性子驕縱了些,不過到底是嵇家的小姐,你應該明白。”
嵇無欲戰戰兢兢地接過杯子,耳朵聽著嵇無憂的話。
他聽得明白,原本心中那一點點感動一下子煙消云散,心中冷笑著。
嵇家的主家人是高高在上的,視人命如草芥。
他們這些人不能反抗,不可反抗,也不配反抗!
就算這位嵇家大小姐救了他,也不過是出于對嵇家名譽的保護,不讓那位小小姐留下個虐待下人的惡名罷了。
嵇無欲端著杯子的手不由得捏緊。
“小的明白,多謝大小姐救命之恩。”嵇無欲低著聲音道,他的心底不禁涌起一股熱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