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絕詠南燕叛王慕容凝》
金墉夜遁戲難收,秦殿埋讒種禍謀。
太樂急催宮闕墮,廢丘空咽鳳笙秋。
公元406年,山東的秋天有點涼。一支南燕軍隊正開往兗州(今山東新泰一帶),去收拾自家王爺慕容法掀起的叛亂攤子。主帥韓范一臉嚴肅,旁邊那位穿著閃亮鎧甲的濟陽王慕容凝,卻顯得有點心不在焉。他眼神飄忽,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那笑容,活像深秋湖面上的薄冰——看著光滑,底下全是裂痕。
誰能想到,這位尊貴的王爺腦子里,正轉著一個驚悚又荒誕的念頭:砍了身邊這位中書令韓范的腦袋,然后掉頭殺回自家國都廣固城(今山東青州),把現任皇帝慕容超也給“辦”了!歷史劇本到了慕容凝手里,直接變成了荒誕喜劇。
一、金飯碗,也怕“空降領導”
慕容凝的,是妥妥的人生贏家配置。他血管里流著慕容鮮卑高貴的血,是南燕開國皇帝慕容德的近親宗室。在十六國那個“外人捅刀狠,兄弟捅刀更狠”的亂世,宗室身份既是vip金卡,也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慕容德老爺子創業不易,在山東半島站穩腳跟開了“南燕”這家“家族企業”,自然要重用自家人。慕容凝作為核心“董事”,早早被封為濟陽王(也有史料說他官拜尚書右仆射,相當于副宰相)。總之,在廣固城,他絕對是鮮衣怒馬、走路帶風的主兒,捧著鑲鉆的“鐵飯碗”。
可惜,“老董事長”慕容德一蹬腿(405年),情況就變了。繼位的不是大家看好的慕容鐘、慕容法、慕容鎮等大佬,而是慕容德的“新侄子”慕容超。這位新老板,是從后秦地盤長安歷經“荒野求生”模式才跑回來的。他登基的過程本身就夠拍一部權謀劇,更麻煩的是,他帶回了一顆重度缺乏安全感的心。史書蓋章認證:慕容超“猜忌好殺”,對當年在長安當“人質體驗官”的日子耿耿于懷,對權力有近乎變態的掌控欲。
為了快速集權,慕容超的操作堪稱“迷惑行為大賞”——他火箭提拔了一個出身低微、但特別會拍馬屁的近臣公孫五樓。這位公孫兄能力成謎,但哄老板開心絕對是一把好手,迅速成為慕容超的“頭號心腹+首席hr+實際ceo”。“政事皆決于五樓”可不是說說而已,人家直接當上了武衛將軍、領屯騎校尉,把朝政大權攥得死死的。好一出“佞幸升職記”!
這下可捅了馬蜂窩。慕容凝這些“老董事”、“家族股東”們,眼睜睜看著公孫五樓這個“空降兵”在自家公司里指點江山,自己卻被晾在一邊,手里的股份(權力)被無情稀釋。巨大的失落感和“飯碗要丟”的恐懼感,像野草一樣在宗室集團里瘋長。
二、兗州路上:刺殺未遂引發的“跑路”大戲
矛盾積累到太上二年(406年),終于爆了!慕容世家重量級宗室慕容法,聯合慕容鐘、段宏等實力派,在兗州(梁父城)舉旗造反了。南燕“家族企業”爆發嚴重內訌。
新老板慕容超急眼了,趕緊派人平叛。他派出了“看起來很美”的組合:文官代表、中書令韓范當主帥,宗室代表、濟陽王慕容凝當副帥(或協同)。意思很明白:瞧,我們君臣一心,家族團結,搞定叛亂小意思!
大軍開拔,向兗州進發。一路上,慕容凝表現得異常“積極”,堪稱“卷王”。可惜,他的“卷”不是卷工作,是卷陰謀。一個瘋狂的計劃在他腦子里成型:利用這次帶兵機會,路上找機會把主帥韓范“咔嚓”了,然后帶著兵殺回廣固,把慕容超也“優化”掉!這計劃,堪稱“一箭雙雕”的“天才”構想——既除掉皇帝心腹,又能自己上位當老板。慕容凝的野心,此刻膨脹得像熱氣球。
然而,慕容凝同志可能是個不錯的“陰謀構思師”,但絕對是個“行動上的矮子”。他的刺殺計劃,保密程度堪比在菜市場喊“我要搶銀行”!還沒到兗州呢,風聲就走漏了。《資治通鑒》淡定記載:“凝謀襲據廣固,范知而攻之,凝奔梁父。”韓范這位看似文弱的書生,關鍵時刻展現了“快準狠”的決斷力——先下手為強,直接調轉槍口打慕容凝!
想象一下那畫面:秋高氣爽,行軍路上,士兵們前一秒還并肩走,后一秒就聽見“兄弟們,給我打那個王爺!”鼓角聲撕破寧靜,大家一臉懵圈,剛剛的戰友突然變仇敵!慕容凝精心策劃的“奪權大戲”,秒變“狼狽逃竄真人秀”。他的部隊估計也搞不清狀況,一觸即潰。慕容王爺顧不上體面,帶著殘兵敗將,慌不擇路地一頭扎進了本次平叛的kpi目標——梁父城(慕容法的地盤?諷刺值拉滿!)。
韓范沒給他“喘口氣,喝口水”的機會,追到梁父城下就是一頓猛攻。小小的梁父城哪扛得住朝廷(或者說韓范)的怒火?眼看城破在即,慕容凝望著城外黑壓壓的軍隊,終于明白:南燕這地兒,沒他容身之處了。他做出了一個徹底改變命運的決定——跑!而且是跑路到南燕的宿敵、后秦那里去。
從尊貴的濟陽王、平叛副帥,到刺殺同事未遂的敗將,再到叛國投敵的“帶路黨”,慕容凝的身份轉換速度,比川劇變臉還快,充滿了黑色幽默的荒誕感。
三、后秦再就業:專業“拆臺”的帶路黨
投奔后秦的慕容凝,受到了后秦皇帝姚興的“熱烈歡迎”——封了個侍中的官。姚老板可不是真欣賞他的才華,純粹是看中了他“南燕前核心高管+皇室成員”的身份和肚子里那些南燕機密情報。慕容凝,這位昔日的王爺,成功轉型為后秦情報局的“高級顧問”。
慕容凝很快找到了新崗位的核心價值:做一名專業的“南燕拆臺師”。他對老東家的軟肋和老板慕容超的死穴門兒清,拆起臺來穩、準、狠,刀刀見血。
太上三年(407年),一個對慕容超來說至關重要的機會來了。他的老媽和老婆一直被扣在后秦當“人質vip”。慕容超(至少表面上)是個孝子兼好丈夫,登基后做夢都想把至親接回來。他派出了超豪華使團,由韓范(對,就是不久前剛把他揍趴下的那位!)等帶隊,帶著厚禮去后秦談判,核心訴求就一個:放了我娘和我老婆!
韓范憑借三寸不爛之舌和資深老臣的份量,在后秦朝堂展開了艱苦的外交拉鋸戰。眼看勝利在望,曙光初現……慕容凝閃亮登場了!他精準捕捉到了慕容超的另一個致命弱點——虛榮心。慕容超為了顯得自己很“正統”,重建了皇家歌舞團(太樂),搜羅了120名頂尖歌舞伎人。規模不大,但這是他心中的“國家文化門面擔當”,倍兒有面子。
慕容凝悄悄對姚興咬耳朵:“陛下,您可別上當!慕容超這小子,一旦把他老娘接回去,翅膀硬了,立馬翻臉不認人,肯定不會再向您稱臣(‘慕容超得母則不復稱臣’)!不如這樣,讓他先把那120個頂級樂師舞姬送來當‘誠意金’、‘投名狀’!人到手了,再談放他媽的事也不遲。”這番話,精準戳中了姚興的疑心病,也巧妙利用了慕容超那點可憐的“文化虛榮”。
姚興一聽,有道理啊!態度立馬180度大轉彎,強硬起來。韓范在外交場上熬更守夜、費盡口舌取得的進展,被慕容凝這幾句“枕頭風”吹得灰飛煙滅。《晉書》生動記錄了韓范的悲憤:“范嘆曰:‘…
使天欲棄燕,秦亦不能取之矣!’”(老天要滅燕,秦國也救不了啊!)。韓范的嘆息如同喪鐘預鳴,慕容凝的“拆臺”建議,就像在慕容超和后秦之間本已脆弱的關系橋上,掄起大錘狠狠砸了下去。
四、壓垮駱駝的最后一隊“樂師”
慕容超接到后秦“想見媽?先交樂隊!”的“勒索信”,瞬間原地baozha。一邊是親媽老婆,一邊是象征皇權(和他面子)的國家樂團。朝堂上吵翻了天,但慕容超同志最終還是咬牙答應了。
自己樂隊沒有了怎么辦?慕容超做出了一個史詩級“腦血栓”操作:去隔壁東晉家里“零元購”!太上四年(409年)正月,年味兒還沒散盡,慕容超就派大將慕容昱、斛谷提、公孫歸等,帶著騎兵嗷嗷叫著沖進了東晉的淮北地界。他們攻破宿豫(今江蘇宿遷東南),一通燒殺搶掠。目標很明確:不是占地盤,是搶人!尤其是年輕男女,抓回來填他的皇家樂團空缺!這操作,相當于跑到老虎家門口拔老虎的胡子,還順便踹了老虎屁股一腳。
東晉的實際掌舵人劉裕,這位正愁沒借口北伐刷戰功的猛人,能忍?慕容超的作死行為,簡直就是給劉裕送上一份包裝精美的“北伐大禮包”。劉裕二話不說,點齊兵馬,于同年四月,以雷霆萬鈞之勢,正式誓師北伐南燕!口號都不用想新的:替天行道,教訓搶劫犯!
后面的劇本,就是歷史車輪的無情碾壓:劉裕大軍一路平推,把廣固城圍成了鐵桶。慕容超困在城里,完美演繹了“不聽勸、等死吧”的戲碼(包括拒絕向后秦稱臣求援,而后秦當時正被赫連勃勃的夏國揍得鼻青臉腫,也顧不上他)。經過近一年的“鐵桶燜雞”,義熙六年(410年)二月初五,廣固城破。慕容超被活捉,押到建康(南京)咔嚓一刀。立國才十二年的南燕,徹底關門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