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同樣的場景。
只是這一次,不再是沒有盡頭的山路,這一次出現了‘何聞謙’。
他的從天而降,逼停了這輛停不下來的車。
何聞野感覺自己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束縛住,貼在玻璃上的那張臉,因為擠壓而變形扭曲。
他閉著眼睛,臉上沒有半點血色,在黑夜的映照下,更是如同鬼魅一般。
何聞野的心臟劇烈跳動,腦袋里傳來的疼痛感,像是要將他撕扯成兩半。
以前每一次催眠都以失敗告終,是因為他走不出這輛車,也走不出這條路。
謝教授說,這是他的自我保護機制。
是他自己把自己困住了。
謝教授分析,也許是他無法面對真實的自己,而那些記憶里有他不愿意觸碰的一部分。
為了保護自己,他就把自己鎖在了這條路上。
但為什么會是一條山路。
謝教授也沒有解釋。
之前每一次,車子都不會停,會一直前行。
直到他頭疼醒過來,場景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
“哥!”他的聲音從嗓子眼里擠壓出來。
艱難又痛苦。
下一秒,‘何聞謙’突兀的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眼并不正常,只有眼黑沒有眼白。他慢慢的挪動,像是在調整姿勢。
何聞野感覺到他在跟自己對視。
他的嘴巴輕微的蠕動,似乎在說著什么,可何聞野坐在車內,一個字都聽不見。
何聞野想,他應該下車,下車去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這一定很重要。
只是身上那股無形的力量,一直壓制著他,將他整個人牢牢的鎖在座椅上,動彈不了。
他用盡全力,感覺到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燃燒,奔涌向他的心臟。
好似有無數細小的針頭,鉆進他的毛孔,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全數沖向他的心口。
那感覺,他以為自己會死掉。
下一秒,靜謐的空間里,發出啪嗒一聲。
車門自動開了。
而束縛在他身上的力量,瞬間消失。
趴在擋風玻璃上的‘何聞謙’也不見了,何聞野毫不猶豫的推開車門,“哥!”
然而,下車的瞬間。
又是一道強烈的光束,再睜眼,場景發生了改變。
他竟然回到了何園。
看周圍的布置,家里應該是剛辦過喜事的樣子。
四周安靜的像一座死宅。
這時,他又隱約聽到爭吵聲,從后側傳來。
他循聲過去。
發現健身室里亮著燈,他想從正門進去,可他發現原本應該是大門的位置,是一堵墻。
他進不去。
他只能站在窗戶邊上聽,里面拉著紗簾,他只能看到兩個身影。
何聞野將耳朵貼在玻璃上,沉下心,仔細的去聽。
明明已經很近,可何聞野還是聽不清楚。
仍然像是隔著很遠的距離。
“……這世上有你一個就夠了!”
下一秒。
何聞野猛然睜開了眼睛。
是劉靜將他弄醒的。
何聞野此刻面容蒼白,連嘴唇都失去了顏色,額頭上布著一層冷汗,狀態并不是很好。
劉靜遞給他一杯溫水,“今天就到這里吧。”
何聞野不明所以,“為什么?”
劉靜:“任何事要循序漸進,你的自我保護意識太強,強行去撞破,對你沒有好處。我怕會產生一些負面作用。”
整個過程,何聞野都處在一種很痛苦的狀態中。
怪不得謝教授都沒能幫他恢復記憶。
何聞野此刻還沉浸在那些紛亂的記憶中,他揉了揉眉心,倒也聽話,“好。”
“謝教授也說,這是我對自己的保護。那就說明,我失掉的那些記憶里,有我不想面對的,會傷害我的。”
劉靜點頭,“有這種可能性。你哥哥的死,對你的影響很大,對嗎?”
何聞野沒有回答,他盯著頂上圓圓的白色燈罩出神。
耳邊那句話依然清晰。
‘這世上有你一個就夠了’。
這是他很早以前,就一直藏在心里的話,但他從來都沒有說出來過。
起碼在他現有的記憶里,從來都沒有。
何家,有一個何聞謙就夠了。
他閉上眼睛,身體要碎裂的感覺如此真實清晰,痛到他頭皮發麻。
何聞謙的死對他當然有影響。
畢竟是同卵雙胞胎,確實是有些心電感應。要不然,也不可能何聞謙前腳出事,后腳他也跟著摔成重傷。
他其實并沒有見到過何聞謙的遺體。
等他從醫院里醒來,何聞謙早就已經落葬,成為一塊冰冷的墓碑。
他只知道何聞謙夜里出門,發生意外,車子沖出了山路。
他們找到車子的時候,車內只有血跡,警方地毯式的搜索,最終找到何聞謙的殘肢。
法醫鑒定他最終死亡原因,是被野獸咬死。
可以說死狀很慘。
那會,譚韶蓉花大價錢請了最專業的入殮師回來,讓何聞謙走的體面安詳。
這些,何聞野都是聽他們敘述,并沒有親眼所見。
但何聞謙若是還活著,被野獸撕咬而死,那一定很痛。
半小時后。
何聞野走出辦公室。
陸程東正坐在休息處玩拼圖,聽到聲音,立馬就丟了手里的碎片,“怎么樣?有沒有想起來點什么?”
何聞野搖頭。
劉靜打趣:“我又不是神仙,沒有那么快。”
劉靜跟助手交代了一下,就拎了包,跟他們一起離開了咨詢中心。
請兩人吃晚飯。
何聞野打算在這邊先待三天,之后兩天不會再做催眠。
催眠不能太過頻繁,而且以何聞野現在的程度,最多一周只能兩次。當然,劉靜建議是一周就一次。
平時有時間,可以找她聊聊天。
吃完飯。
何聞野他們就回了酒店。
大半天過去,他的手機里除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和譚韶蓉問他的去向,某個人到現在都沒有冒泡。
周洛檸今天夜班。
她巡完房,就回辦公室休息。
她看了一下日期,已經過了姨媽來的日子。
快一周了。
她打算明天去買個驗孕棒先測一下。
腦子里,何聞野的臉一閃而過。
想到他在酒店里說的那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