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廢棄酒樓內。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塵土和木頭腐朽的味道。

陳默將他熬了一晚上畫出來的十幾張“設計圖紙”，在唯一一張還算完整的長桌上一字排開。

他面前，站著以王語嫣為首的“項目管理團隊”，以及他花重金請來的，號稱洛陽城手藝最好的工匠班頭――劉師傅。

此刻，劉師傅和他身后的幾個徒弟，正瞪大了眼睛，伸長了脖子，看著桌上那些畫滿了奇怪線條和圖形的獸皮，臉上的表情，精彩至極。

震驚，茫然，困惑，最后，匯聚成了一種“你他m在逗我”的荒誕感。

“圣……圣師大人……”

劉師傅是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干了一輩子木工活，自認見多識廣，給王公貴族造園子，給富商巨賈蓋豪宅，什么氣派的建筑沒見過？

可今天，他感覺自己這幾十年的經驗，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指著其中一張圖紙，手都有些發抖。

“您……您管這個，叫吧……吧臺？”

那是一張畫著一個巨大石臺的圖，長得看不到頭，拐了個彎，把整個一樓大堂都圈了進去。臺子很高，人只能站著或者坐那種很奇怪的高腳凳子。

“這……這讓客人們怎么吃飯？趴在上面吃嗎？”劉師傅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

他又指向另一張圖。

“還有這個……這個叫什么……卡座？用鐵和皮子做的椅子？圣師大人，這鐵疙瘩冰冷僵硬，坐著能舒服嗎？咱們洛陽城里，最時興的，可是雕花梨木的太師椅啊！”

“還有這墻！您竟然要把墻都敲掉，換成這種叫‘琉璃’的玩意兒？還是一整面墻？我的天！這得花多少錢？而且……而且這墻都是透亮的，人坐在里面，外面看得一清二楚，那還有什么雅致可？”

“還有這頂上！您不讓做雕梁畫棟，反而要把這些木梁都露出來，還纏上這些鐵管子？這……這跟沒修有什么區別？這不是毛坯嗎！”

老工匠越說越激動，他覺得這位年輕的東家，簡直是在侮辱他這門手藝。

他從業三十年，從未見過如此離經叛道，如此……丑陋的設計！

王語嫣站在一旁，也是看得云里霧里。

她雖然努力地想用陳老師教的“商業邏輯”去理解，但眼前這些設計，實在是超出了她的審美范疇。

在她看來，一個好的酒樓，就應該是飛檐斗拱，雕梁畫棟，富麗堂皇。

可陳老師設計的這個……

吧臺？卡座？工業風？

這都是些什么東西？

“陳老師……”王語嫣猶豫了一下，還是小聲地開口了，“您這個設計，是不是……太……太前衛了些？我怕洛陽城的客人們，接受不了。”

她已經很努力地在措辭了。

陳默看著他們一個個見了鬼的表情，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嘿嘿，怕了吧？接受不了就對了！我要的就是這種顛覆你們三觀的效果！”

他心里想的是：“我這套設計，可是融合了現代輕奢工業風和新中式簡約風的精髓，放在我那個時代，拿個設計金獎都綽綽有余。你們這幫古代土老帽，懂個屁的藝術！”

他表面上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唉，看來我的思想，還是太超前了。你們不懂，我不怪你們。”

他走到圖紙前，指著那個巨大的吧臺，開始了他的“教學”。

“語嫣，你覺得，我們酒樓的核心產品是什么？”

“是……是酒？”王語嫣回答。

“沒錯！是酒！”陳默打了個響指，“那我們最應該展示給客人的，是什么？”

“是……我們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