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便快步往外走,腳下生風,片刻工夫便不見了人影。
文案房里頓時清凈下來。
陸辰川面色未變,只低頭繼續翻卷,但指尖按在紙頁上的力道卻比方才重了一分。
沈蕙笙眼角余光掃了他一下,又低下頭去,假作專注,卻分明也“恍然大悟”了。
誰也沒再說話。
兩人又很快將注意力集中在門歷上,無之中默契地歸回正題。
陸辰川翻得飛快,一頁頁門歷從他指尖掠過,像是試圖從那密密麻麻的筆跡中,扯出一絲被刻意掩蓋的真相。
沈蕙笙也低頭查閱,眉頭卻越蹙越緊。
二十四日丑時并沒有任何三車四馬的出入記錄,辰時,也沒有。
沈修筆下那些車馬,就像幽靈一般,消失了。
陸辰川已翻完手中那本,走到她身側,見她神色怔忡,面色也不禁沉凝了起來――因為,北門,同樣也沒有。
片刻后,他收卷而起,目光轉向門外:“――陳使。”
陳勖腳步飛快而至,手里還提著一盞燈:“沈講官,這燈是新添的,不傷眼――陸大人喚我?”
見兩人皆沉默不語,只靜靜注視著他,燈焰在三人之間微微一顫,映得陳勖神色一滯。
陸辰川低聲問道,語氣冷峻:“陳使,出入門歷,可有漏記之理?”
陳勖一怔,目光落在沈蕙笙手中的門歷上,遲疑片刻,方道:“春疫時我雖未在任,但按當時規例,凡車馬進出,必經兩道核驗、雙筆簽押――不該有漏。”
他話音一落,陸辰川與沈蕙笙的神色同時沉了幾分。
這就意味著――那三車四馬,從未被記入。
那些人,竟能在軍鎮門禁之下出入自若――此等通行之權,幾乎不敢想。
那一刻,沈蕙笙只覺胸口發緊,指尖還扣在冊頁上,卻像扣在一塊冰上。
她查了這么久,一行行、一頁頁翻過,卻換來的只是更深的空白。
她第一次真切感到,這世上的“理”并不總能護人――它有界,有手遮天的邊界。
燭光搖曳,她低著頭,神色冷靜得近乎蒼白。
陸辰川將燈從陳勖手中接過,輕輕放在案上。
他沒出聲,只是伸手,從她指下輕輕抽出那本門歷,指尖觸及她的手背,冰涼得幾乎沒有溫度。
沈蕙笙回過神來,抬眼看他。
他卻已垂眸翻閱,低聲道:“振作點,還沒完。”
沈蕙笙怔了怔,喉間像被什么堵住,半晌才輕輕“嗯”了一聲,可目光卻始終沒從他身上移開。
他一頁頁翻得極快極穩,每落一頁,似都壓著幾分氣。
明明是看過無數次的冷臉,此刻竟忽然有了溫度。
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手心的僵冷漸散,仿佛從他身上,借來了一份能繼續下去的力。
也就是在這時,她忽然看見,他的手指在某處停住。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