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雪未停,呼嘯聲被厚重的棉簾隔斷,只余低低的嗚鳴。
案幾上燈盞孤燃,燭淚順著銅座緩緩垂落,光影在墻壁上搖曳,勾勒出沉寂的輪廓。
沈蕙笙愣怔片刻,才認出這里是客棧的房間――
不是公堂。
也不是她原本下榻的客棧。
想來,應是簡知衡的落腳之地。
她好像做了一場噩夢,一場宿命輪回的噩夢,心口仍覺隱隱發緊。
可是――今生不一樣,今生,有人救她。
沈蕙笙的目光一動,落在自己被緊緊扣著的手上。
簡知衡也順勢看去,神色一滯,隨即強自收斂,眉峰緊緊壓下。
仿佛只是隨意的舉動,卻因那刻意的冷靜,更顯得不自然。
他輕咳了一聲,輕輕松開手,指節微不可察地蜷了蜷,隨即收進袖中。
語氣又恢復了往常的溫潤沉穩:“你醒了。”
沈蕙笙掌心一空,頓覺喉嚨干澀,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問道:“我怎么會在這?陸辰川呢?”
簡知衡眼神一暗,停頓了須臾,才說道:“你在公堂暈倒,我將你帶回來了客棧。”
他又頓了頓,像是在斟酌措辭,才繼續開口:“至于陸辰川……堂審一畢,他便已和知府一同啟程去臨安復命了。”
“他走了……?”
沈蕙笙瞳孔猛地放大,她來不及細思她是怎么暈倒的,簡知衡又是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心底只剩下一個念頭――她不能讓陸辰川走!
緩流徙,她決不能讓陸辰川用這寥寥幾筆,便毀了她一家。
她猛地撐起身子,手指死死攥著床榻,像是要借此生生將自己拽起來。
“我要去追他!”可她的心口卻如擂鼓般劇烈震動,氣息急促得幾乎要撕裂喉嚨。
“胡鬧!”簡知衡唇線緊抿,聲線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字字凌厲。
他素來溫潤如玉,從不曾以疾厲色對人,可此刻眼底燃著幾乎要溢出的怒意。
眉宇間的克制被一點點逼碎,像是長久沉靜的湖面驟然被風雷掀起。
他看著她,眸色幽沉,似是竭力壓抑,卻仍讓沈蕙笙第一次見到他這樣的模樣――冷峻,鋒利,帶著近乎失控的情緒。
“你要找他,可以,可不是現在。以你現在的身體情況,拿什么去追?”
他說到最后,語氣陡然軟了下來,帶著一種近乎是哀求的聲調。
沈蕙笙身子顫動了一下,卻仍倔強地要撐起身子:“他手上握著我兄長的命――”
簡知衡眉色一沉,伸手按住她的肩,力道克制而不容拒絕。
“三娘,你這是拿命去換――你若出了事,你爹娘怎么辦?”
“他們……”
沈蕙笙苦笑了一下,她本想說,如果能以她一命,換兄長一命,他們想必不會猶豫。
可話未出口,房門已被推開,沈汝堂和尹桂月帶著郎中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顯然是得了訊息一路趕來,衣襟上還帶著未融的雪。
“三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