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三刻,縣署門前已是人聲漸起。
朱漆大門外聚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議論聲、腳步聲混雜在悶熱的晨風里。
沈蕙笙早早趕到堂前,盼娣、來娣姐妹倆緊跟在她身后,稚嫩的小手握得發緊,卻仍強撐著站在席下。
簡知衡則靜靜立于廊下,目光溫和,遠遠望來便讓人心安。
縣令與一眾屬吏陸續到位,堂前一切都在為今日的審理做最后的準備,空氣中卻已隱隱有了些肅然的氣息。
李典史抱卷走來,目光與沈蕙笙短暫相觸,神色有些怪異,沈蕙笙還未來得及細思,開堂的鼓聲已然響起。
堂上傳來三聲響亮的驚堂木,縣令正襟危坐,目光掃過堂下眾人,沉聲道:“本縣今日審理扶桐縣女童擊鼓鳴冤一案。訟人可在堂前陳詞,有冤訴冤,有屈訴屈!”
堂下衙役高聲道:“訟人盼娣、來娣上前!”
姐妹倆哪見過這種場面,手牽著手怯生生地走到堂前,看樣子是被這肅殺的氛圍嚇得不輕。
沈蕙笙見狀微一頷首,上前半步,穩穩行禮:“民女沈蕙笙,代盼娣、來娣姐妹陳情。”
縣令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道:“既如此,便由你將案由一一道來。”
沈蕙笙站定于堂前,不急不緩道:“三日前,二人之母突然暴亡于家中,因死因蹊蹺,姐妹無依,未敢輕葬,家中父親早因無子對亡妻之事置若罔聞,姐妹無計可施,故攜尸入縣,擊鼓鳴冤,望大人明察,還死者以清白。”
她的語調沉靜而清晰,背脊直挺,在這公堂的威壓下也絲毫不虛。
堂下的簡知衡靜靜注視著,眼底掠過一抹贊許之色――這般從容氣度,就連男子亦未必能有。
畢竟,沈蕙笙作為律師,對她而,這種場合早已是家常便飯。
縣令皺了皺眉,低頭翻閱了一會卷宗,語氣冷淡:“仵作驗尸結果已有定論,死者體表無傷,又素有舊疾,此番暴卒,乃風疾所致,家屬節哀,案情至此,當可結矣。”
風疾?沈蕙笙一愣,這不就是古代版的“中風”或“猝死”嗎?
類似在現代遇上查不明死因的,隨便寫個“心梗”或者“腦卒中”,就算交差了。
――果然,無論古今,總有那么幾種“萬能死因”,方便又省事。
堂下人聲微嘩,盼娣和來娣瞪大眼睛,半晌還沒反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