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訴人持續數日、系統嚴密、無懈可擊的證據呈現,如同持續不斷的高壓,作用于每一個被告人的心理防線。那由“黑賬本”、銀行流水、證人證、審計報告、視聽資料等無數鐵證構筑起的真相堡壘,巍然聳立,堅不可摧。法庭內的空氣,仿佛也因這證據的重量而變得粘稠、滯重。在如此確鑿、如此全面的證據體系面前,任何狡辯、抵賴甚至沉默,都顯得徒勞而可笑。終于,這累積的壓力達到了臨界點,引發了鏈條上最關鍵的環節——被告人的崩潰與認罪。
首先被這證據洪流沖垮的,是處于鏈條中間環節、承壓能力相對較弱的劉明坤。
當公訴人將“富民路”項目從違規招標、篡改報告、資金撥付到最終引發趙長天車禍的全部證據,尤其是那段記錄他與趙長天激烈爭吵的臨終錄音當庭播放時,劉明坤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他似乎能感受到旁聽席上趙曉穎那灼灼的目光,能感受到身后魏長明那冰冷的注視,更能感受到法律那如同實質般的重壓。
在辯護律師還在試圖就某個細節進行技術性辯解時,劉明坤突然抬起蒼白汗濕的臉,聲音嘶啞地打斷了律師的話:
“審判長……我……我認罪。”
這三個字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也讓整個法庭為之一靜。
他不再看律師驚愕的眼神,低著頭,開始斷斷續續地供述:“我承認……我收了胡三強、陳克艱他們給的錢……很多錢……在‘富民路’項目上,我明知有問題,還是幫他們中標了……我也知道產業基金的那些貓膩,我幫昌明科技、鼎嘉實業他們打招呼,在評審時偏向他們……我收了他們的好處……”
他的認罪,并非簡單的姿態,而是伴隨著對具體犯罪事實的交代。他供述了多次收受賄賂的時間、地點、金額和請托事項,與公訴人出示的證據高度吻合。他甚至補充了一些偵查機關尚未完全掌握的具體操作細節和心理活動,比如第一次收錢時的忐忑,到后來逐漸麻木甚至主動索要的心態轉變。
“我對不起組織的培養……對不起清州的老百姓……更對不起……趙長天局長……”說到最后,劉明坤的聲音帶上了哭腔,癱坐在被告席上,仿佛被抽走了脊梁骨。
劉明坤的當庭認罪,如同推倒了第一塊多米諾骨牌,產生了連鎖反應。
此前一直負隅頑抗、試圖將責任推給下屬或商業規則的陳克艱,在看到劉明坤已然崩潰,且公訴人出示了他與“宏圖文化”、與境外賬戶之間清晰無比的資金往來證據后,心理防線也隨之土崩瓦解。他知道,再狡辯下去,只會失去認罪態度這最后可能爭取寬大的機會。
“審判長,我也認罪。”陳克艱頹然地說道,“我充當了魏長山、劉明坤和他們背后企業之間的中間人,負責輸送利益、洗白資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按照……按照上面的指示。”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魏長明的方向,但很快又畏懼地低下頭。
緊接著,那些涉案的企業主、部分墮落的官員,見大勢已去,也紛紛改變策略,當庭表示認罪,并愿意積極退贓,爭取寬大處理。
然而,法庭的焦點,始終聚集在兩個人身上:heishehui性質組織的頭目胡三強,以及曾經的副省長魏長明。
胡三強在面對受害者血淚控訴和同伙指認時,臉上肌肉抽搐,但依舊強撐著那股蠻橫之氣。他的辯護律師仍在做最后的努力,試圖將一些暴力行為界定為“個別成員的過激行為”或“民間經濟糾紛”。但當公訴人出示一份關鍵的內部會議錄音(由悔過成員秘密錄制-->>)時,胡三強終于色變。錄音中,他清晰地下達著暴力指令,語氣兇狠殘暴。
在確鑿的證據和強大的法律威懾下,胡三強最終也低下了桀驁的頭顱,但對主要罪行予以承認,對部分細節仍試圖含糊其辭。他甕聲甕氣地說:“我……我認罪……但有些事,不是我一個人干的……”他試圖以此換取對團伙其他成員的一定庇護,但這已無法改變其罪行的嚴重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