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天谷主那由數據殘片與虛空能量構成的殘魂虛影,如同從腐爛果實中鉆出的蛆蟲,搖曳在《星穹針芒》卷軸被撕裂的傷口處。他那混合著電子雜音與靈魂低語的聲音,提出的所謂“平等交易”,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冰冷的算計與對硅基文明現狀的精準毒害。他洞悉了硅基領袖因目睹“未來”畫面而產生的、對人類的滔天憤怒與深深恐懼,更利用了硅基文明崇尚理性、追求生存與秩序至上的潛在邏輯。
誘惑的毒餌,已精準拋下。
硅基領袖那淡金色的晶體頭顱內,星河光點的狂亂旋轉略微減緩,但并未平息,而是變成了一種更深沉、更危險的律動,如同風暴眼中心壓抑的寧靜。他握著撕裂卷軸的手微微顫抖,那并非恐懼,而是理智與憤怒、生存本能與文明尊嚴激烈交鋒的體現。殘魂描繪的“藍圖”——擺脫虛空威脅、獲得“優化晉升”、避免淪為人類礦藏的未來——對于一個剛剛從滅族邊緣被拉回、又瞬間目睹了更恐怖“未來”的文明領袖而,無疑具有一種黑暗的、扭曲的吸引力。
殘魂觀察著硅基領袖的沉默,那數據構成的嘴角弧度更深,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他趁熱打鐵,虛影向前飄浮寸許,聲音壓得更低,卻更具穿透力,直指硅基文明可能存在的、對“情感”與“人類不可預測性”的潛在不信任與優越感:
“想想看,領袖閣下。人類,碳基生命,情緒多變,欲望無窮,內部爭斗不休。他們今日可以與你并肩作戰,明日就能因利益將你踩在腳下,正如這卷軸所示。他們的‘文明’,建立在混亂與掠奪的基石之上。”
“而我們焚天谷,或者說,我所代表的‘新秩序’,追求的是絕對理性、高效與永恒的穩定。我們欣賞硅基文明的秩序之美。合作,并非奴異,而是兩種高效秩序的……融合。你們提供穩定的物質基礎與獨特的生命形態,我們提供抵御虛空、優化進化的藍圖與力量。我們將共同建立一片不受碳基野蠻欲望污染的、純凈的星域樂土。”
“至于那個來自地球的女人,”殘魂的虛影瞥了一眼不遠處臉色蒼白、試圖凝聚靈識說些什么的織云,語氣充滿輕蔑與離間,“她以及她所代表的所謂‘非遺文明’,不過是舊時代殘響,是情感與低效手工的堆砌。他們自身難保,更無法給予你們真正的未來。選擇他們,就是選擇與混亂和必然的背叛為伍。”
他頓了頓,虛擬的眼瞳中閃過一絲幽光,拋出了最終的、更具煽動性的提議:
他誘:“若您仍有疑慮,或心存對地球人類的最后一絲……不必要的仁慈。那么,或許我們可以從一項更具體、更能彰顯誠意與效率的‘合作’開始。”
殘魂的聲音充滿了惡魔般的誘惑:
:“助我...滅人...”
“不必全面開戰,那太耗費資源。只需要……配合。在我們對地球殘余勢力進行最后‘清理’與‘格式化’時,硅基文明保持中立,封鎖火星通道,斷絕他們可能的星際逃亡路線。甚至……在關鍵時刻,提供一點點關于地球靈脈弱點、或那女人身上‘非遺卷軸’核心缺陷的……‘小小情報’。”
“作為回報,我們不僅將共享抵御虛空的完整技術,更可以承諾,在未來我們規劃的‘純凈星域’中,為硅基文明保留一個……自治的、崇高的席位。遠比成為人類礦藏的命運,榮耀萬倍,不是么?”
“滅人”二字,如同淬毒的冰針,狠狠扎入了現場緊繃的氣氛中。
織云渾身冰冷,她想厲聲駁斥,想提醒硅基領袖這殘魂的狡詐與毀滅本質,想訴說地球文明中也有無數像崔九娘、吳老苗、謝知音那樣舍生取義、閃耀著人性光輝的存在。但她的靈識因連續消耗而枯竭,與硅基領袖的直接意念溝通也因對方情緒屏障而受阻,只能通過劇烈的情緒波動傳遞出焦急與反對。她懷中的嬰兒記憶光點也發出不安的悸動,仿佛能感受到那惡意的提議。
然而,硅基領袖的反應,卻超出了殘魂的預料,也超出了織云最悲觀的設想。
那并非猶豫或動搖后的接受。
而是——
極致的、被徹底羞辱與激怒后的狂暴!
“住口!!!”
硅基領袖的意念如同超新星爆發,轟然炸響!他晶體頭顱內的星河光點不再旋轉,而是瞬間凝固,然后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純粹理性的怒火!
“交易?!融合?!助你滅人?!”
他的意念每一個字節都像是被冰與火淬煉過:
“你與那些未來畫面中的人類,有何本質區別?!不過是將赤裸的掠奪,披上了‘理性’與‘進化’的偽善外衣!將奴役,美化成‘合作’與‘席位’!”
“吾族縱然覆滅于虛空,或將來真如預般受難于人類貪欲,也絕不屑與你這等藏頭露尾、寄生蠱惑、視一切生命為籌碼的數據幽靈為伍!”
“硅基的尊嚴,不容如此褻瀆!硅基的道路,無需爾等指引!”
盛怒之下,硅基領袖那由晶體與星沙構成的身軀猛地爆發出璀璨光芒!他不再試圖溝通,而是直接調動了與腳下火星大地、與這座硅基城本源相連的力量!
只見他空著的另一只手猛地向下一按!
整座硅基城,乃至方圓數百里的火星大地,微微一震!無數肉眼難以察覺的、極其細微的暗紅色火星沙塵,從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從大地的每一道裂縫中無聲浮起,如同受到絕對君主的召喚!
硅基怒控沙刺魂!
這些火星沙塵并非散亂飛舞,而是在硅基領袖龐大意志與城市核心矩陣的精準操控下,于億萬分之一秒內,在他身前凝聚、壓縮、塑形!化作億萬枚細如牛毛、卻鋒銳無匹、邊緣流轉著破滅數據與湮滅靈性符文的暗紅色沙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