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之母自焚消散,那源自千骨印的灰白光柱亦隨之崩斷,天空那被強行撕開的裂痕緩緩蠕動,試圖彌合,卻仍殘留著扭曲的印記,如同一道難以愈合的丑陋傷疤。天地間那令人窒息的龐大威壓雖已消失,但彌漫的虛空余燼與萬物凋零的死寂,卻比之前更加濃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追隨著那從母體焚毀火焰中飛出、如同擁有自主意識般射向北方的半張血盟。它劃過天際,留下一道淡淡的血色尾跡,目標明確,沒有絲毫偏移。
沒有人試圖去攔截。一種冥冥中的預感,或者說是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的悸動,讓他們明白,這血盟的歸宿,并非他們能夠強行改變。它關乎著一段被刻意掩埋的、骯臟而血腥的真相。
血盟的速度極快,穿越滿目瘡痍的山河,最終,如同歸巢的倦鳥,精準地投入了北境那片由無數白骨堆砌而成的城池——骨城。它掠過寂靜的街道,越過坍塌的骨屋,徑直飛向城池中央,那片矗立著無數石碑、記載著傳承與犧牲,也掩藏著無盡悲愴的萬碑林。
最終,它在林中最深處,那塊最為高大、卻通體光滑、未刻一字一符的無字碑前,懸停下來。
仿佛感受到了同源的氣息,那半張血盟微微震顫著,其上暗紅色的符文如同蘇醒的毒蛇般蠕動起來。而無字碑那光滑如鏡的碑面,也同時泛起了水波般的漣漪,一種渴望、一種召喚,從中散發出來。
下一刻,在半空短暫懸停的血盟,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猛地向前一沖,嚴絲合縫地貼在了無字碑那光潔的碑面之上!
殘盟貼回萬碑林無字碑!
“嗡——!”
就在血盟與石碑接觸的剎那,整座無字碑,乃至整個萬碑林,都發出了低沉而恢弘的共鳴!碑身不再是灰白的石質,而是瞬間變得如同浸血的玉石,散發出妖異而悲愴的紅光!
那半張血盟如同投入水面的墨塊,其上的符文、印記、乃至那承載它的古老皮紙本身,都開始迅速融化、滲透,與無字碑徹底融為一體。
緊接著,在織云、崔九娘、吳老苗,以及所有幸存者(包括部分保持警戒狀態的硅基義軍機甲)的注視下,那原本空無一物的碑面上,開始有字跡、圖案如同血水漫漶般,緩緩顯現!
先是扭曲、模糊,隨即變得越來越清晰,最終構成了一份完整的、散發著濃烈血腥與背叛氣息的盟約全文!
碑顯完整盟約:
開篇便是觸目驚心的古老祭文,歌頌著虛空的力量與永恒,貶低著現世的短暫與虛妄。而后,是四個以精血烙印、散發著不同家族本源氣息的簽名與徽記——正是當代四大非遺世家的族長:蘇家蘇檀、謝家謝無涯(謝知音之父)、顧家顧擎蒼(顧七之父)、崔家崔元禮(崔九娘之父)!
盟約的核心條款,更是讓所有看清內容的人,如墜冰窟,靈魂都為之凍結!
條款明確寫道,為換取虛空賜予的、足以顛覆現有秩序、讓各自家族凌駕于眾生之上的“神只之力”,四位族長自愿獻上最珍貴的“祭品”——他們各自的妻女!
四大族長獻妻女換虛空之力!
蘇檀獻上其妹蘇挽晴(織云之母?此處似有矛盾,前文織云母為蘇挽眉,需確認設定。暫按蘇挽眉處理,或可理解為蘇挽眉為蘇檀之妻,織云之母),以其織魂繡靈脈滋養虛空之種;
謝無涯獻上其發妻、苗疆圣女藍鳳凰,以其純凈巫血為引,構筑降臨通道;
顧擎蒼獻上其獨女顧清霜(顧七之姐?),以其玲瓏骨雕心為基,承載虛空意志;
崔元禮獻上其正妻、茶道大家陸羽娘,以其茶禪一心為皿,調和虛空之力!
盟約詳細描述了獻祭的過程,殘忍而邪異,字里行間充斥著對至親的冷酷與對力量的貪婪。這并非被迫,而是自愿的交換!他們以摯愛之人的血肉與靈魂,換取了那最終導致文明傾覆、虛空降臨的所謂“神力”!
真相,竟是如此不堪!所謂的世家榮耀,所謂的傳承責任,其根基,竟是建立在如此骯臟血腥的背叛之上!
織云渾身冰涼,她終于明白,為何母親會消失得不明不白,為何父親蘇檀后來變得如此懦弱而詭異!崔九娘亦是面色慘白,她自幼便知母親早逝,卻從未想過真相竟是如此!吳老苗死死攥緊了拳頭,他或許知道部分內情,但完整的盟約揭露,依舊沖擊著他的認知。
而受沖擊最大的,無疑是謝知音——盡管他此刻僅剩殘魂依附于機甲核心,但那源自血脈的共鳴與背叛的刺痛,依舊讓他那本就虛幻的身影劇烈波動,琴音徹底紊亂,只剩下無聲的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