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斷刀柄上的苗銀鈴,其聲急促如雨打芭蕉,又似絕境中敲響的求生鼓點。在場眾人中,除了精研音律的謝知音,便屬心思最為縝密、常年與需要精密計算的茶陣打交道的崔九娘,對這類規律信號最為敏感。
“是密碼!”崔九娘脫口而出,一個箭步上前,不顧斷刀嗡鳴帶來的細微震顫,俯身側耳,將全部心神都浸入那連綿不絕的“叮鈴”聲中。
謝知音強忍劇痛,以目示意,將自己初步判斷的密碼節奏與崔九娘共享。兩人一個精于音律辨析,一個長于邏輯推演,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竟展現出驚人的默契。
崔九娘譯碼:“北……境……骨塔...千骨印...”她一邊聆聽破譯,一邊低聲念出,語速越來越快,臉色也愈發凝重。
短短幾個字,卻像一道驚雷,在眾人心頭炸響!
北境古塔!那是顧七的根源之地,是歷代骨雕師英靈安息之所,也是之前顧七殘魂顯現、指引他們發現重要線索的地方!而千骨印,更是傳說中能夠鎮壓、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虛空之力的關鍵骨雕圣物!
這斷刀銀鈴,竟在指引他們前往那里!
“消息來源?”織云急問,目光緊緊盯著那枚仍在作響的銀鈴。這絕非偶然,定是有人,或者說,是某種殘存的意志,在借助這柄斷裂的苗刀與他們溝通。
崔九娘手下譯碼不停,眉頭緊鎖:“信號斷斷續續……夾雜著很強的干擾……但核心信息就是‘北境骨塔,千骨印’!這鈴鐺……像是某種預設的機關,只有在刀斷、特定頻率震動下才會觸發……”
她的話音未落——
“嗡!!!”
那插入地面的半截苗刀,仿佛耗盡了最后一絲靈性,嗡鳴聲戛然而止。刀身上的靈光徹底黯淡,化為凡鐵。而那枚苗銀鈴鐺,也在最后一串急促的顫音后,“咔嚓”一聲,表面浮現出細密的裂紋,隨后徹底碎裂,化作一撮銀粉,隨風飄散。
信號斷了。
但關鍵的信息已經到手。
北境骨塔,千骨印!
沒有任何猶豫,也顧不上休整,眾人深知時間緊迫。這訊息來得如此詭異而及時,仿佛冥冥中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推動他們前往那個方向。虛空裂隙剛剛異常閉合,此地的危機暫時解除,但更大的風暴顯然正在醞釀。
眾人折返古城。
當他們帶著滿身傷痕與疲憊,再次踏入那片由皚皚白骨筑成的漠北城池時,一股與離開時截然不同的肅殺與不祥之氣,撲面而來。
城池依舊死寂,但那種死寂中,卻彌漫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活性”。仿佛沉睡的萬骨即將蘇醒,又像是某種龐大的意志,已經降臨于此。
他們徑直沖向城池中央,那座由歷代骨雕師頭骨壘砌而成的、象征著犧牲與守護的千骨塔。
然而,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