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秦淮河水浸透衣衫,寒意刺骨。織云手中那個破洞的大紅繡球,卻傳來一種截然不同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動感和吸力!破口處不斷滲出灰黑色的粘稠虛空黏液,內部那個半透明的胎兒狀幼體似乎被外界的氣息刺激,蠕動著想要鉆出來,那股純粹的吞噬欲望如同針扎般刺痛著織云握住繡球的手。
她想將其甩脫,但那繡球仿佛生了根,死死黏在她的掌心,破洞還在肉眼可見地擴大!
就在這危急關頭,兩岸那些雕梁畫棟的鬼樓之中,原本扭曲變調的絲竹管弦之聲,驟然變得清晰起來,化作一首首纏綿悱惻、哀婉動人的秦淮舊情歌。歌聲并非由活人唱出,而是源自那些樓閣窗欞后若隱若現的、同樣眼神空洞的機械樂師與機械歌姬。
“郎呀郎,莫負了佳期……”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這蘊含著無數癡男怨女情愫、悲歡離合意蘊的情歌音波,仿佛成了那繡球內虛空幼體最渴求的養料!
只見繡球內部的幼體猛地舒張開來,如同張開了無形的嘴巴,開始貪婪地吞食那些彌漫在空氣中的情歌音波!每吞食一分,它的體積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一圈,灰黑色的身體變得更加凝實,散發出的虛空氣息也越發恐怖,繡球表面的破洞被撐得更大,黏液流淌得更多!
幼體吞食秦淮情歌膨脹!
它竟以這人間至情至性的音律為食,加速自身的成長與蘇醒!
“不能讓它出來!”織云心中駭然,她能感覺到,一旦這玩意兒徹底破球而出,必將帶來比茶毒更直接、更恐怖的災難!
被崔九娘護在懷中的傳薪之子,似乎也感受到了那膨脹幼體帶來的致命威脅。他不再萎靡,小臉上露出一種本能的警惕,肚臍上那根暗金色的臍帶再次自動浮現,如同擁有生命的靈蛇,猛地激射而出,并非攻擊織云,而是精準地纏繞上了那個不斷膨脹、即將破裂的大紅繡球!
臍帶上閃爍著非遺本源的微光,緊緊勒住繡球,試圖阻止其繼續膨脹破裂。
臍帶纏球勒緊!
一方要破繭而出,一方要強行束縛!兩股力量在繡球上激烈角力,使得繡球劇烈顫抖,表面的絲綢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
然而,那虛空幼體吞噬了太多青歌能量,力量增長極快。傳薪之子畢竟年幼,臍帶的力量雖本質強大,卻難以為繼。
只聽“噗”的一聲悶響!
在內外力量的共同作用下,大紅繡球終于徹底撕裂開來!
但爆開的并非幼體本身,而是一大股濃郁得化不開的、桃紅色的詭異霧氣,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從裂開的繡球中噴涌而出,迅速彌漫開來,籠罩了織云、崔九娘以及他們所在的這片河域!
這桃色毒霧帶著一股甜膩的、如同陳年胭脂混合著腐爛桃花的香氣,卻直沖神魂,能引動人的七情六欲,制造出最逼真也最致命的幻象!
織云首當其沖,眼前景象驟然扭曲、變幻!
她不再是置身于冰冷詭異的秦淮河,而是身處一座張燈結彩、賓客盈門的宏大宅邸之中。滿目皆是喜慶的紅色,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宅邸正堂中央那一對身著大紅喜服的新人所吸引。
新郎官身形挺拔,身著古琴謝家風格的喜服,面容……赫然是謝知音!只是他臉上沒有任何喜悅,只有一種被操控的麻木與眼底深處無法掩飾的痛苦。
而被他牽著手,鳳冠霞帔,蓋頭微掀,露出半張精致卻同樣面無表情臉龐的新娘——竟是崔九娘!
謝知音與崔九娘大婚幻象!
這就是崔遠山所謂的“謝崔聯姻”?在這桃色毒霧制造的幻象中,它以最直接、最刺眼的方式呈現出來!
周圍是“賓客”們虛假的恭賀聲,謝知音僵硬地牽著崔九娘的手,進行著婚禮的儀式。每一個細節都如此“真實”,沖擊著織云的視覺和認知。盡管理智告訴她這是幻象,但那畫面帶來的刺痛感卻無比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