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嘯的懷抱與那道血色幻影接觸的剎那，整個虛無空間都凝固了。

“老師”的心魔，那張一半瘋狂一半悲憫的臉，第一次露出了錯愕與茫然。它預想過無數種結局：李嘯的崩潰、憤怒、辯解，甚至是攻擊。它早已準備好了千萬種說辭與更深層次的痛苦，來將這個它最了解的人徹底拖入深淵。

可它唯獨沒有想到，李嘯會選擇“承擔”。

不否認，不逃避，不辯解。

而是平靜地，將所有的罪責、所有的愧疚、所有的“因”，全部接納，并宣告自己將成為那個唯一的“果”。

“你……”心魔臉上的瘋狂與猙獰開始如同冰雪般消融，它身上的血色與黑氣，在李嘯那釋然的擁抱中，仿佛遇到了天敵，劇烈地扭曲、蒸發。它沒想到，擊敗它的，不是更強大的意志，而是一種它從未理解過的覺悟。

“謝謝你，老師。”李嘯輕聲說道，仿佛在對真正的老師告別，“安息吧。”

轟——！

心魔幻影，連同那無盡的血海與哀嚎，在這一刻轟然破碎，化作億萬點純凈的白光，倒灌回李嘯的意識之海。他的靈魂，仿佛被一場甘霖洗滌，前所未有的通透與輕盈。

那道困擾他最深的枷鎖，斷了。

與此同時，另一片獨立的幻境空間中，冷月凝正面臨著她的心魔。

她的心魔，是她的師尊，一位身穿云紋道袍、面容模糊不清、卻散發著無上威嚴的女子。幻境的場景，是太上仙宗那座常年被冰雪覆蓋的“忘情崖”。

“孽徒！”師尊的幻影聲如寒冰，“你可知罪？”

冷月凝手持冰晶長劍，默然不語。

“你本是我太上仙宗千年不遇的道胎，有望勘破凡塵，證得太上忘情之無上大道！”師尊的語氣里充滿了失望與痛心，“可你，卻為了一介凡人，一個滿身銅臭、投機取巧的螻蟻，背叛師門，自甘墮落！”

“你的道心，已經被凡塵俗念玷污！你看看你現在，哪里還有半分修道之人的清冷與決絕？”

冷月凝緩緩抬起頭，那雙清冷的眸子，第一次沒有了迷茫。她看了一眼手中因為主人心境而微微顫抖的冰晶長劍，又仿佛透過幻境，看到了那個正在與自己的心魔苦苦搏斗的身影。

她的回答，比李嘯更簡單，也更決絕。

她抬起了劍。

“我的道，不在天上。”

她清冷的聲音，如同山巔的積雪，干凈利落。

“在我的身邊。”

話音未落，一道璀璨至極的劍光，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然，橫貫長空。劍光所過之處，無論是威嚴的師尊幻影，還是那座象征著束縛的忘情崖，都如同鏡花水月般，被一劍斬得粉碎。

我的道，我自己選。我的劍，我自己揮。

……

“嗡！”

現實世界中，李嘯和冷月凝身上的黑氣幾乎在同一時間消散得一干二凈。兩人同時睜開了眼睛，眼底深處，皆是前所未有的清明與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