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內一片寂靜。
皇帝的目光落在蕭玄高舉的玉璽上,那塊染血的偽器表面仍有微光流轉,雖不刺眼,卻讓人心頭一震。群臣屏息,無人敢出聲。
“李國師。”皇帝終于開口,聲音低沉,“昨夜你登臺觀星,可有所見?”
李淳風從隊列中走出一步,拂塵輕擺,站定在殿中央。他抬頭望向龍椅,神情肅然:“啟稟陛下,老臣昨夜依《周易》布六爻,得卦‘乾上坤下’,乃天地交泰之象。”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紫微輔星亮起,北斗第七動搖,皆主儲位更替。此非偶然,實為天命所示。”
幾位年長官員微微點頭。此卦出自正統典籍,非江湖術士妄可比。禮部尚書低頭默念卦象,未再質疑。
皇帝手指輕輕敲擊扶手,片刻后問:“既更替,何時為宜?”
李淳風閉目掐指,口中默算。殿內靜得能聽見銅漏滴水之聲。約莫半盞茶時間,他睜眼,目光清明:“天時、地利、人和三者俱全,方成大事。今觀星盤運轉,三日后卯時三刻,紫氣貫日,北斗歸垣,正是立儲最佳之機。”
此一出,殿內氣息微動。
數名原本心存疑慮的大臣交換眼神。三日后是吉日,時辰精準,又有星象呼應,若真到那時紫氣顯現,便再難反駁。
蕭玄仍跪在地上,雙手穩穩托著玉璽。他低頭道:“兒臣不敢僭越,唯愿以一身承社稷之重。若三日后紫氣果現于殿前,則是天命所歸;若無,則請陛下另擇賢能。”
他說完,將玉璽貼于胸口,動作恭敬卻不卑微。眉間朱砂痣隱隱發燙,似與某種力量遙相呼應。
皇帝久久不語。
他看著這個多年被冷落的兒子,想起早逝的貴妃,想起北境風雪中的王府,想起那些從未批閱的奏折。喉頭一陣發緊,眼中泛起水光。
“玄兒……”他低聲說,“你母妃若在,該有多欣慰。”
話音落下,他抬手示意內侍:“記——三日后卯時,欽天監設壇祭天,候紫氣東來。屆時……再議立儲。”
內侍提筆疾書,墨跡未干。
這道口諭沒有明說立太子,但“再議”二字已露端倪。滿朝文武皆知,這是定局前的最后一步。只要三日后紫氣出現,儲君之位便再無懸念。
李淳風補充道:“天命非獨現于星,亦應在器。昨夜血染偽璽而光生,此乃血脈共鳴之證。若三日后以真璽試之,必有更大異象。”
他此一出,等于將星象、占卜、信物三者串聯成鏈。從此無人能以“虛渺無憑”為由駁斥。
幾名中立老臣低聲議論起來。
“三皇子忍辱負重多年,平北狄、興火器、拓海外,功在社稷……”
“如今星動、卦顯、血應,若真得天命,亦是民心所向。”
“我朝自開國以來,立儲皆重德行,然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眼下邊患未平,國本動搖,需一位有威望、有戰功之人鎮守東宮。”
這些聲音不大,卻清晰傳入眾人耳中。原本還有些觀望態度的官員也開始點頭。
蕭玄始終垂首不語。他將玉璽收好,放入懷中,動作平穩。他知道,這一關過了。
皇帝看向李淳風:“國師以為,此番祭天,需何準備?”
“需設七星壇,備香燭、凈酒、龍旗,由欽天監七名司官協同觀測。祭時需凈身齋戒,禁葷腥,斷私事,以示對天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