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挽月也站了起來,向皇帝告退。
“臣女已驗完水晶之氣,藥性穩定,可長期使用。每日閉目靜坐片刻,對心神有益。”
皇帝點頭:“辛苦你了。”
她行禮,轉身欲走。
就在這時,皇帝忽然又開口:
“蘇醫官。”
她停下。
“你剛才說,病要分虛實,政也要分輕重。”皇帝看著她,“那你可知,眼下最大的虛癥是什么?”
她回頭。
“是人心無依。”她說,“君不立儲,臣不知所從。今日有人效忠三皇子,明日可能倒向四皇子。這不是忠誠問題,是選擇太多。”
皇帝眉頭微皺。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能再拖了?”
“是。”她說,“拖得越久,投機者越多。等到來日不得不立,反倒成了被迫之舉,失了主動。”
皇帝沒再說話。
他靠回椅背,手指輕輕敲擊扶手。
一下,兩下。
然后停住。
他抬頭看向窗外。
陽光照在濕漉漉的青石地上,映出一道細長的影子。
那影子正對著金殿大門,筆直延伸出去,像一條未走完的路。
蕭玄站在玉階下,沒有動。
他知道,有些話已經不必再說。
皇帝的心意,已在那一句“朕可安心”中泄露。
接下來只是時間問題。
蘇挽月走出幾步,腳步輕而穩。
她沒有回頭看蕭玄,也沒有加快步伐。但她左手悄悄握住了袖中藥囊的邊緣。
那是她慣常的動作,只有他知道,意味著她心里并不完全平靜。
皇帝忽然又開口:
“玄兒。”
蕭玄立即轉身:“兒臣在。”
“你母妃……”皇帝聲音低了些,“她若還在,看到今日這一幕,會說什么?”
殿內瞬間安靜。
蕭玄低頭。
他右手慢慢撫過腰間那塊墨玉螭龍佩。冰冷的觸感從指尖傳來。
“母妃常說,治大國如烹小鮮。”他說,“火候到了,味道自然出來。急不得,也拖不得。”
皇帝看著他,眼神復雜。
許久,他輕輕點頭。
“你去吧。”
蕭玄行禮,轉身。
他與蘇挽月并肩走向殿門。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拉出兩道并行的影子。
他們沒有說話,也沒有靠近。
但在跨出門檻的一瞬,蕭玄右手微抬,輕輕碰了一下蘇挽月的袖角。
她腳步未停,但指尖松開了藥囊。
殿內只剩皇帝一人。
他再次拿起水晶,仔細端詳。
然后低聲說了一句:
“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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