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盯著手中那塊炮彈殘片,斷裂處的刻痕清晰可見。他沒有說話,只是將殘片輕輕放在桌上,目光掃過密室門口。
郭靖立刻會意,轉身走向通道入口。他沒有發出任何命令,但腳步沉穩地站定在門側,手已按在腰間唐刀上。密室內空氣驟然收緊,所有工匠低頭做事,無人敢抬頭。
蕭玄從袖中取出另一物——一張泛黃的羊皮卷。這是昨日從北狄使者身上截獲的密約副本,尚未完全解析。他不能再等。
他起身離開密室,未帶隨從,只身穿過王府后巷。夜風微涼,但他腳步未停。半個時辰后,他站在醫仙居外。
蘇挽月正在燈下翻閱古籍,聽見腳步聲抬起了頭。她看見蕭玄手中的羊皮卷,便放下書冊。
“你來了。”
“有事需你幫忙。”蕭玄將羊皮卷遞過去,“這是北狄與我二皇兄的密約,表面條款已知,但我懷疑還有隱藏內容。”
蘇挽月接過卷軸,指尖輕撫表面。她取出銀針,在燭火上微微烤熱,然后沿著邊緣劃動。藥油涂過的紙面開始顯出異樣痕跡。
她換了一根細針,蘸取特制藥水,緩緩滴在一處褶皺。墨跡暈開,露出被掩蓋的文字。
“蕭烈許諾割讓云州十三城,換北狄二十萬騎兵助其登基。”她一字一頓念出。
蕭玄眼神一冷。
“這不是普通的通敵。”蘇挽月繼續說,“用的是北狄古文,只有前朝譯官和邊關老將才識得。能寫出這種文字的人,不會是普通幕僚。”
她又翻看印章位置,眉頭微皺。“蓋的是兵部勘合印,但紋路不對。”
“哪里不對?”
“公開用印邊緣應有雙龍繞珠紋,這里卻多出一道斜裂。像是私刻的模具。”
她忽然停頓,像是想起了什么。“王翦書房里有一方私印,形制與此極為相似。上次我去送藥,見他案頭印泥未干,紙上還留著同樣的裂痕。”
蕭玄沉默片刻。“所以密約經他手流轉,名義上走兵部流程,實則為偽造提供掩護。”
“不止如此。”蘇挽月指著一處角落,“你看這個壓角印,顏色比其他地方淺。說明是先蓋章,再寫字,最后補墨覆蓋。典型的嫁接手法。”
蕭玄伸手取回羊皮卷,動作謹慎。
就在此時,院門外傳來鐵甲碰撞聲。
緊接著,大門被猛地推開。
蕭澤大步走入,身后跟著八名禁軍,手持長戟,立于廊下。
“三皇兄深夜造訪,有何貴干?”蕭玄未動,聲音平靜。
蕭澤目光直逼桌上的羊皮卷。“邊關急報,北狄已在云州邊境集結兵力,隨時可能南下。父皇命我查驗密約真偽,確認是否屬實。”
“父皇下的旨?”蕭玄問。
“驛報剛到,我親自看過。”蕭澤伸出手,“密約交出來,由內閣與兵部共審。你私自扣留證據,已是違制。”
蕭玄冷笑。“你來得好快。驛馬從云州到京城,至少要兩日。你今夜就收到消息,比八百里加急還快半日。”
蕭澤臉色不變。“軍情緊急,不容耽擱。”
“那就更不該由你一人獨攬。”蕭玄依舊坐著,“既然是內閣要查,為何不見首輔同行?為何不見御史隨行?為何只有你帶兵闖入醫仙居?”
蕭澤眼神微閃。“你若無心隱瞞,何必拒不上交?”
“這卷子浸過毒。”蘇挽月突然開口,站到了蕭玄身側。
她抬起右手,袖口滑落,露出三根銀針。“觸之者三日內神志混亂,七日后五感盡失。解藥在我手中,未經允許,誰碰誰倒。”
蕭澤腳步一頓。
“你要驗密約?”蕭玄站起身,直視對方,“可以。明日早朝,當著百官面呈交圣上。但現在,你無權拿走它。”
“若我不走呢?”蕭澤聲音低沉。
“那你就是逼我動手。”蕭玄手已按在腰間螭龍佩上,“玄甲軍已在城外待命,張遠山今夜輪值南營。你若想試,我現在就能調三千人進京。”
兩人對峙,空氣中殺機暗涌。
蕭澤終于后退一步。“好。明日早朝,我要看到這份密約出現在金殿。”
他轉身欲走,臨出門前又停下。“別以為你能撐到明天。北狄大軍壓境,百姓等不起。你若再拖延,便是天下罪人。”
門關上,腳步聲遠去。
屋內恢復安靜。
蘇挽月收回銀針,低聲說:“他不是來查證的,是來搶的。”
“他知道密約內容。”蕭玄點頭,“或者,有人提前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