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玄的手掌還貼在蘇挽月的背心,她的呼吸終于平穩下來。他緩緩收功,指尖發麻,體內真氣幾乎耗盡。頭頂的石板沒有再震動,追兵的腳步早已遠去。密道里只剩下水滴聲,一滴一滴,砸在地面。
他低頭看她。
她閉著眼,臉色依舊蒼白,但不再泛青。手指松開了那塊布角,慢慢垂落。他知道她暫時安全了。
他動了動僵硬的肩膀,從懷中取出兩半虎符。青銅冰冷,邊緣鋸齒咬合。他將它們拼在一起,嚴絲合縫。
青光一閃。
云雷紋亮起,符身微微震顫。他咬牙催動殘存真氣,注入其中。一股熱流順著經脈沖上手臂,眼前忽然浮現虛影——北境荒原上黑潮涌動,騎兵如狼群奔襲,旗幟是血狼圖騰。地圖展開,標注著醫仙谷的位置,三路包抄路線清晰可見。
他認得這布防。
鎮北軍舊制,永昌十七年的調令格式。那一年,母妃被害,邊關失守,朝廷封鎖消息。這塊虎符不是信物,是證據。
他盯著虛影,眉心緊鎖。
這不是普通的調兵令。它被重新激活了,背后有人借舊制謀反。北狄尚未入境,軍情卻已直指醫仙谷。他們要的不是地盤,是人。
他收回真氣,虛影消散。虎符恢復平靜,背面刻字浮現:“鎮北·永昌十七年”。
他剛要把虎符收起,耳邊傳來一聲輕響。
蘇挽月睜開了眼。
她坐起身,動作緩慢,一手扶住石壁。她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他手中的虎符。
“這就是……完整的?”她聲音很輕,但已經能說話。
他點頭。“合璧之后顯出邊關布防。北狄血狼騎兵正在集結,目標是這里。”
她沒驚訝,只是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藥囊。布料潮濕,藥材受潮了。她皺眉,從里面取出幾味干草和丹瓶,一一檢查。
“九轉還魂丹的主藥不能濕。”她說,“必須重煉。”
“現在?”他問。
“越快越好。”她抬頭看他,“他們知道虎符現世,也一定知道丹方在我手里。不會等太久。”
他沒再問。他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他站起身,走到密道四壁查看。石壁有鑿痕,年代久遠,但結構穩固。他抽出唐刀,在墻角劃開一道縫隙,將簽到所得的機關圖紙在腦中過了一遍。唐門機關術浮現,他開始動手。
先是在入口處設翻板,踩中即觸發機簧,落下鐵柵。接著在通道兩側嵌入毒針匣,連接細線,一旦有人靠近便自動彈射。最后在拐角處堆好火藥包,引線拉至手中,隨時可點。
他做完這些,回到她身邊。
她已經清理出一小片干燥地面,鋪上布巾,擺開藥材。火折子點亮,微弱火光照亮她的臉。她開始碾磨藥粉,動作穩定,但手指仍在輕微發抖。
他蹲下,握住她的手。
“別硬撐。”
她抽回手,繼續工作。“我沒時間休息。”
他沒再說什么,轉身去檢查丹爐。角落有個廢棄的小爐,銅質,底部有裂痕。他用布條堵住裂縫,架在火上。火焰跳動,映出兩人身影。
她把藥粉倒入爐中,加入清水,小火慢熬。藥香漸漸彌漫。
就在這時,空氣變了。
一絲甜膩的氣味飄來。
他立刻吹滅火折。
黑暗瞬間吞沒一切。
她也停下手,銀針已在指尖。
腳步聲響起。
輕,緩,踩在水洼里卻沒有濺起聲音。裙擺拂過地面,像風吹過枯草。
“姐姐留下的東西,我自然要親手收回。”
聲音從洞口傳來。女聲,嬌柔,帶著笑。
蕭玄認得這個聲音。
慕容柔。
她來了。
他不動,手按在唐刀上。她還沒進來,陷阱還在。
她走進來,步伐優雅。鮫綃裙在黑暗中泛著微光,額間花鈿紅得刺眼。她看著他們,目光落在蘇挽月手中的丹爐上。
“你們藏得真深。”她說,“可藥香瞞不住我。九轉還魂丹……可是師父找了十年的東西。”
-->>蘇挽月沒說話,銀針在指間轉動。
慕容柔笑了。“你不用怕。我只是來拿回屬于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蕭玄開口,“你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吧。”
她笑容一滯。
“你戴的那個香囊。”他盯著她頸間,“繡的是并蒂蓮,右下角缺了一針。那是蘇婉柔生前最后一針,沒繡完。”
她猛地抬手捂住香囊。
“你怎么知道?”
“因為那天,我也在場。”他說,“她在冷宮門口被人攔下,香囊掉了。我撿起來還給她,她說‘謝謝你,孩子’。”
慕容柔呼吸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