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節敲擊著桌面,白狐的臉上看不出太多表情。他總是這樣,無論何時似乎都在沉思,與離陌記憶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這支隊伍逐漸壯大起來,從一開始的兩獸,到現在的五獸,他們似乎逐漸在這條路上走出了距離。
前方沒有燈塔為他們指明道路,他們在前進,前進,像是一艘永不回頭的輪船,在黯淡無光的大海上就此遠行。
瓦萊恩的記憶仍舊破碎,或許是因為靈魂殘缺的原因,他總是格外嗜睡,也很少會對什么東西提起興趣。
比起活著,他的狀態似乎仍未脫離離神的懷抱,死亡的輕紗總是似有若無地包圍著他,呼喚著他。
金烏駐足于他身前。
它似乎并不知曉這個與“父親”關系密切的家伙是誰,但看見離陌眼里略顯擔憂的神色,它還是想要過來看看。
“你……”
瓦萊恩伸出手,輕輕戳了戳金烏的腦袋,苦笑道:“連你也輪回了啊,金烏,為什么……”
金烏并未語,只是盯著他,隨后被離陌一把抓在手里,指著金烏的喙就說:“你小子閑的沒事干跑什么?就算你成長周期很短,但你也不能這么鬧騰啊!”
白狐笑著搖了搖頭,似乎滿是無奈——是啊,要真正說起來,這支隊伍里唯一知道路在何方的,也只有那個永遠會堅定的站在離陌身前的狼了。
瓦萊恩心想,那只白狼似乎總是想要接近自己,但無論他如何翻遍腦海,都完全沒有任何關于他的記憶。
推杯換盞間,明月已然高懸,然而今日的宵禁已經放開,對于平民們來講,這是難得的機會。
他們坐在門前,點著燈,閑聊著家長里短,又或是結伴出行,等待著那場即將到來的煙花。
“君哥,離哥是不是有點醉?”
君輕塵停下與贏白交談的動作,回頭看向離陌,卻見對方的注意力已然全部放在外面短暫出現的“月亮”之上。
是啊,那只是占星司答應獸民們而擬造的黑夜,在賜日王朝是不會有真正的黑夜出現的。但也正因如此,天上的那輪明月,今夜格外的圓。
“人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還被暮云遮……”白虎低聲呢喃,金烏棲息于他身側,似乎還有所夢囈。
“噓——別打擾他。”贏白突然出聲,攔住了正準備詢問的君輕塵。作為賜日王朝的本地獸,他又怎么會不知道離陌在想什么,“讓他自己靜一靜吧。”
白虎忽而低垂眼眸,嘴角掛著淺笑。他在自己僅有的九年記憶里,尋找到的也不過是瞬息的美好。
可就是這一瞬的美好,足以讓他重拾前行的勇氣。
家,哪怕那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概念,至少在他想起那位兄長的瞬間,它化作了實質,是曾真實存在過的故土。
因為有緣,我們得以在此相聚,不是嗎?
……
三階,最后三階。
他停下腳步,望著那斷裂的臺階,深深地嘆了口氣。
“為什么……”
他左右踱步,卻始終無法邁上下一級……這東西并非現實意義上的石階,而是通往神位的道路。
若用我們熟悉的話來講,這是序列。
但這最后三階,足足困了他數百年。他徘徊于此,但無論如何,這前行的石階永遠處于斷裂的狀態。
始終差一點啊……他這般想。
只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差在了哪里,不過也沒關系,哪怕只是神使也足以庇護賜日王朝一段時日——
直至終焉的預來臨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