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時光之繭”如同隕石般砸落在冰霜斜面上,發出沉悶的響聲,震得羅蘭斷裂的肋骨一陣鉆心的疼。他悶哼一聲,額頭上瞬間布滿冷汗,但冰藍色的眼眸卻死死盯著那逐漸消散的光芒中顯露出的兩個身影。
巴頓依舊昏迷,古銅色的臉上毫無血色,仿佛一尊失去靈魂的金屬雕像。維克多教授的情況稍好,雖然同樣昏迷,但胸膛有著微弱的起伏,臉上那些猙獰的符文裂痕似乎也因暫時脫離了時空亂流的直接侵蝕而黯淡了些許。
“他們還活著!”赫伯特撲到近前,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他迅速檢查著兩人的生命體征,“巴頓先生的生命力極其微弱,像是風中殘燭!維克多教授……他好像耗盡了一切,靈魂之火幾乎熄滅……”
羅蘭強忍著劇痛,維持著冰霜斜面的穩定,直到確認那“繭”完全消散,不再有時空能量外泄。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獲救的喜悅僅僅持續了一瞬,就被更沉重的現實壓垮。
遠處,那吞噬了陳維的時空漩渦,正以一種更加狂躁、更加不穩定的姿態,朝著艾琳和塔格所在的方向移動,如同一頭被激怒的、盲目沖撞的時空巨獸。陳維最后傳遞出的意念中蘊含的決絕與危險,讓羅蘭的心臟緊緊揪起。
“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羅蘭的聲音嘶啞而急促,“那個漩渦……陳維他……恐怕撐不了多久。一旦漩渦徹底失控,或者‘他’完全壓制了陳維,這片區域都會變成真正的絕地!”
他看了一眼昏迷的巴頓和維克多,又看了看赫伯特和自己身上的傷。帶著兩個完全無法行動的重傷員,在這危機四伏的紊亂區穿行,幾乎是impossiblemission。
“我們的載具毀了,補給也丟了……”赫伯特的臉上寫滿了絕望,“就算想走,又能去哪里?而且,艾琳小姐他們……”
就在這時,赫伯特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周圍散落的一些東西――那是之前從“絕望方舟”殘骸中散落出來的,包括一些巴頓之前收集的、尚未用完的金屬碎片,幾塊能量近乎耗盡的怪物核心,還有……巴頓昏迷前緊緊攥在手里、此刻掉落在身旁的那柄心愛的小型鍛造錘。
那柄鍛造錘看起來平平無奇,黝黑的錘身上甚至有些許凹痕,但不知為何,赫伯特感覺到那錘頭上似乎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屬于巴頓“鑄鐵回響”的熾熱余溫。
一個大膽的、近乎異想天開的念頭,如同火花般在赫伯特腦海中閃現。
“羅蘭特使!”赫伯特猛地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光芒,他指著那些散落的材料和小錘,“載具沒了,我們可以……造一個!”
“造?”羅蘭一愣,看著那堆破爛和昏迷的巴頓,“用什么造?誰來造?”
“用這些!我們還有手!”赫伯特的語氣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激動,“巴頓先生昏迷前,不是用‘心火鍛物’強行穩定過艾琳小姐的鏡像空間嗎?那種力量,那種將自身意志和回響融入造物的技藝……或許,我們也可以嘗試模仿!不需要達到他那種程度,哪怕只是……引導!”
他快步走到那些材料旁,拿起一塊冰冷的金屬碎片,又看了看那幾顆黯淡的怪物核心。“這些材料本身就蘊含著不同的能量屬性,巴頓先生之前能強行將它們糅合,我們或許……可以嘗試用更溫和的方式,利用它們彼此間的能量反應,加上……加上維克多教授筆記里可能提到的某些能量引導原理!”他說著,將期待的目光投向了羅蘭剛剛撿起的那本皮質筆記。
羅蘭瞬間明白了赫伯特的意思。這不是矮人大師的精工鍛造,這是在絕境下的野蠻拼湊和能量引導!風險極大,失敗的可能性高達九成九,但……這是他們目前唯一能看到的、不是坐以待斃的路徑。
他毫不猶豫地將維克多的筆記塞到赫伯特手里。“快!找找看有沒有關于能量穩定、或者物質臨時聚合的相關記載!我來警戒,并嘗試用我的回響之力輔助你……穩定能量反應!”
時間緊迫,遠處漩渦的轟鳴聲如同催命符。赫伯特也顧不上客氣,立刻盤膝坐在冰冷的雪地上,不顧凍僵的手指,飛快地翻閱起維克多的筆記。紙張泛黃脆弱,上面的字跡除了墨水書寫,還有許多后來添加的、密密麻麻的注釋和公式,有些甚至是用某種能量刻印上去的,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微光。
羅蘭則強撐著身體,站在赫伯特和傷員旁邊,冰藍色的回響之力如同薄霧般散開,并非攻擊,而是盡可能地在他們周圍營造一個相對穩定的、隔絕部分時空紊亂影響的小環境。這對本就重傷的他來說是巨大的負擔,但他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找到了!”赫伯特突然發出一聲低呼,手指顫抖地指著筆記中的某一頁,上面繪制著一個復雜的、由多重幾何圖形構成的能量引導模型,旁邊標注著:“基于‘萬物回響’等價原則的臨時能量構架――用于穩定瀕臨崩潰的回響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