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漸漸落定,湄若收了麒麟虛影,周身的戾氣散去不少,只是握著短刀的手還沒松開,指節泛著冷白。
“多謝姑娘好意。”白素素扶著墻壁慢慢站起身,白衣上的血跡在光線下格外刺眼,她的臉色比紙還白,連說話都帶著氣音,
“只是我塵緣未了,還得等許仙……而且,我的天人五衰已至,怕是沒多少日子了,就不麻煩姑娘了。”
她說著,輕輕咳嗽了兩聲,袖口沾染上一點刺目的紅。
那是生命力流逝的征兆,連空氣中都能聞到淡淡的腐朽氣息。
小青立刻扶住她,軟劍“當啷”一聲掉在地上,抬頭看向湄若,眼神里帶著點戒備,更多的卻是堅定:“我要陪著姐姐。”
湄若挑了挑眉,沒再強求。
她看得出來,白素素性子溫和卻執拗,認定的事很難改變。
不過沒關系,反正她有的是耐心,等這白蛇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自然會來找她。
“隨你們。”她收起黑金短刀,拍了拍身上的灰,“想通了,隨時可以找我。”
話音剛落,旁邊傳來腳步聲。
況天佑扶著馬小玲走了過來,女人的黃色風衣沾滿了塵土,嘴角還掛著點血漬,卻依舊挺直著背,像株在狂風里沒被吹折的野草。
“你沒事吧?”馬小玲沒提剛才的麒麟虛影,也沒問她為什么對山本一夫恨之入骨,只是目光落在她滲血的虎口上,語氣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關切。
剛才湄若和妙善那幾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沒占上風。
“沒事。”湄若活動了下手腕,骨節發出輕微的脆響,“皮外傷而已。”
況天佑的目光掃過她,又轉向被打倒在地的法海。
老和尚還在掙扎,袈裟上的金線斷了大半,眉心的朱砂都淡了,卻依舊瞪著白素素,嘴里念念有詞:“妖就是妖……不可信……”
他剛想走過去,卻被白素素攔住了。
“況先生,等等。”白素素搖了搖頭,聲音很輕,卻帶著種塵埃落定的平靜,“這是我和他之間的恩怨,該由我們自己了結。”
她走到法海面前,蹲下身,看著這個追了自己千年的和尚,突然笑了:“法海,你總說人妖殊途,可你追殺了我千年,難道就不是執念嗎?”
法海愣住了,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許仙已經轉世,我可能等不到他了。”白素素的眼神望向遠方,像是能穿透時空,看到那個撐著油紙傘的書生
“天人五衰也好,魂飛魄散也罷,都是我的命。”
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滴雨落在了法海的心湖里,蕩起圈圈漣漪。
老和尚看著她蒼白的臉,突然想起千年前雷峰塔下的白蛇,也是這樣望著他,眼神里沒有恨,只有無奈。
“阿彌陀佛……”法海終于閉上眼,雙手合十,念了聲佛號。
就在這時,破廟上空突然金光萬丈,一朵巨大的蓮花緩緩降下,佛光溫暖得像初春的陽光。
一個模糊的身影在蓮花上顯現,周身的氣息浩瀚而慈悲,正是如來。
“法海,塵緣已了,歸位吧。”
法海的身體慢慢飄起,身上的袈裟重新變得完好,碎掉的佛珠自動復原,纏繞在他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