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聽雨閣舊部約定的前一天,蘇楊獨自一人站在密室的玉墻前。
墻面上的陣法紋路在燈光下泛著微光,像是有生命般緩緩流動。這是他當年離開地球前親手刻下的記憶封存陣,現在成了連接過去與現在的橋梁。
“你在想什么?”
凌霜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她和星璇剛完成對密室周邊防御陣法的檢查,確保明天的會面萬無一失。
“在想過去。”蘇楊沒有回頭,“在想如果兩年前我沒有離開,聽雨閣現在會是什么樣子。”
星璇走到他身邊,銀色的瞳孔映著墻上的微光:“命運沒有如果。你現在要做的是面對現實,而不是后悔過去。”
“我知道。”蘇楊轉身,看向兩人,“明天見到舊部,無論他們說什么,無論他們怎么看我,都要保持冷靜。這些人是當年和我一起創立聽雨閣的伙伴,他們對我的‘失蹤’有怨氣是正常的。”
凌霜點頭:“明白。但如果有危險……”
“不會。”蘇楊搖頭,“秦雨確認過,愿意來的都是可以信任的人。至于那些有異心的……早就被寂滅組織收編了。”
他走到石臺前,打開一個暗格,里面放著幾件物品――都是當年聽雨閣成員的信物。一枚刻著“柳”字的玉佩,一支蘇明月用過的鋼筆,秦雨的舊警徽,還有趙小婉編的平安結。
每一樣物品都承載著一段記憶。
“蘇楊,”星璇輕聲問,“等這一切結束后,你打算怎么處理和她們的關系?”
這個問題,凌霜也看向他。
蘇楊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最終說,“愛一個人,是希望她幸福。如果我的存在只會給她們帶來危險和痛苦,那離開可能是最好的選擇。”
“但如果她們寧愿承受危險,也要和你在一起呢?”凌霜問得很直接。
“那……”蘇楊苦笑,“那我會用一切力量保護她們。但前提是,我們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危機。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人,沒有資格談保護他人。”
這個回答讓凌霜和星璇都沉默了。
她們明白蘇楊的意思――責任先于感情。
這很殘酷,但很真實。
第二天下午三點,聽雨閣文創園后院。
這里已經被“燭龍”的特工暗中清場,確保不會有外人打擾。院子里擺了一張長桌,幾把椅子,簡單的茶具。
蘇楊坐在主位,凌霜和星璇站在他身后。
約定的時間到了。
第一個來的是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穿著樸素的中山裝,手里拄著一根拐杖。他的左腿有些跛,走路不太穩。
“老周。”蘇楊站起身。
周正華――聽雨閣的元老之一,擅長風水堪輿和古文字破譯。兩年前蘇楊“死”后,他心灰意冷,退隱回了老家。
“蘇楊……”周正華看著蘇楊,眼神復雜,“真的是你。”
“是我。”蘇楊走上前,“你的腿……”
“去年摔的,不礙事。”周正華擺擺手,在椅子上坐下,“秦警官說你回來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是我天真了。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死。”
他的話里有怨氣,但也有關心。
第二個來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短發,戴眼鏡,穿著科研人員的白大褂,外面套著風衣。
“林薇。”蘇楊打招呼。
林薇――聽雨閣的技術總監,負責所有設備的研發和維護。她是個天才工程師,但性格孤僻,很少與人交流。
“數據。”林薇直接遞過來一個u盤,“聽雨閣解散后,我保留了所有研究資料。包括對寂滅組織的追蹤記錄。”
蘇楊接過u盤:“謝謝。”
“不用謝我。”林薇坐下,推了推眼鏡,“我只想知道真相。你當年為什么會失蹤一句口信都不留?”
這個問題,也是周正華想問的。
蘇楊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從發現寂滅組織的真正目的,到意識到需要超越地球的力量,再到冒險去外太空尋找幫手或者說是先輩,但是被突然的偷襲,再到異世界的通道出現,都讓他來不及反應。
他講得很詳細,除了修仙界的具體細節,其他都說了。
聽完后,周正華和林薇都陷入沉默。
“所以,”周正華緩緩開口,“你不是拋棄我們,而是去尋求對抗敵人的力量?”
“對。”蘇楊點頭,“但我沒想到會去那么久,更沒想到……會讓你們承受這么多。”
林薇盯著他:“那個陣法成功了?你真的去了另一個世界?”
“應該成功了,但也存在一些意外。”蘇楊說,“我去了一個存在超凡力量的世界,在那里修煉,提升自己,尋找對抗寂滅的方法。直到最近,因為一次意外,我才回到地球。”
“意外?”
“敵人的一個計劃,意外打開了時空通道。”蘇楊省略了嘆息星淵的具體情況,“我抓住機會回來了,但修為被封印,現在和普通人差不多。”
周正華打量著他:“你看起來確實沒什么變化……不對,變化很大。眼神變了,氣質變了。就像……經歷過很多事。”
“確實經歷了很多。”蘇楊說,“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秦雨說你們有重要線索?”
周正華從懷里掏出一本泛黃的筆記本:“這是老錢留下的。他去年走了,肺癌。走之前,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如果你真的還活著的話。”
老錢,錢福通,聽雨閣的大管家,最早跟著他的一個元老之一。
蘇楊接過筆記本,翻開。
里面是用鋼筆手寫的筆記,字跡工整,記錄著錢福通對西藏幾座古寺的研究成果。其中一頁被折了角,上面寫著:
“岡仁波齊峰下的桑耶寺,地宮第三層,有唐代漢僧留下的密室。密室內藏玉簡三枚,記載‘地球為陣眼,人類為陣靈’之秘。然密室有禁制,非有緣者不可入。”
蘇楊的心跳加快了。
這和他從修仙界古籍中看到的信息吻合。
“老錢是怎么發現的?”他問。
“你失蹤不久后,他就退休了,大部分時間都在西藏做田野調查。”周正華說,“有一次在桑耶寺修復古籍時,偶然發現了地宮的入口。但他不敢貿然進入,只做了外部勘察。后來他病了,就把這些記錄留了下來,說如果有一天你回來,或許用得上。”
蘇楊繼續翻看筆記。
后面的內容更詳細:地宮的結構圖,禁制的特點,玉簡可能存放的位置……
甚至還有老錢的推測:“玉簡可能記載了進入‘人類集體潛意識’的方法。需以‘情絲’為引,以‘執念’為鑰。”
情絲,執念。
這兩個詞頻繁出現在各個文明的記載中。
“我們需要去西藏。”蘇楊合上筆記本,“越快越好。”
“我們和你一起去。”林薇突然說。
蘇楊看向她。
“我熟悉聽雨閣的技術標準,可以幫你破解地宮的禁制。”林薇語氣平靜,“而且……我需要確認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親眼確認。”
周正華也點頭:“我這把老骨頭,在風水陣法上還能幫點忙。西藏那邊我熟,有幾個老朋友可以接應。”
蘇楊猶豫了。
帶普通人去冒險,不符合他的原則。但周正華和林薇都不是普通人――他們是聽雨閣的核心成員,接觸過修行者,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更重要的是,他們熟悉地球的情況,有專業的知識。
“會很危險。”蘇楊警告,“寂滅組織可能也在找那些玉簡。我們可能會遇到襲擊。”
“聽雨閣成立的第一天,就知道會有危險。”周正華笑了,“如果怕危險,當年就不會跟著你研究那些‘不正常’的東西了。”
林薇也點頭:“我研發的裝備,需要實戰檢驗。”
蘇楊看著兩人,最終點頭:“好。但一切行動聽我指揮,不能擅自行動。”
“明白。”
當天晚上,四人就出發了。
凌霜和星璇隨行,“燭龍”安排了專機,直接從所在城市飛往拉薩。
飛機上,周正華看著窗外的云層,突然說:“蘇楊,當年你‘失蹤’后,柳蕓那孩子來找過我。”
蘇楊的心一緊:“她說什么?”
“她說她不信你死了。”周正華回憶著,“她說你還有很多事還沒完成,你的理想還沒實現,你怎么可能就這么走了。她求我幫她查,查你到底去了哪里。”
蘇楊沉默。
“我告訴她,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好。”周正華嘆了口氣,“但她不聽。這兩年,她一直在查,用她的方式。現在想來,她可能已經查到了一些東西。”
林薇也開口:“蘇明月來找過我。她想修復你留下的那些設備,特別是那臺能量探測器。她說,如果能修好,或許能找到你存在的痕跡。”
“秦雨更直接。”周正華繼續說,“她動用了警察的資源,查遍了所有可能的線索。有一次她差點查到‘燭龍’,被上面警告了才停手。”
“趙小婉……”林薇說,“她沒來找我們。但她每個月都會去聽雨閣舊址,說說話。有一次我路過,聽到她在哭。”
每一句話,都像一根針,扎在蘇楊心上。
他知道她們會難過,但親耳聽到這些細節,痛苦還是超出了預期。
“我對不起她們。”蘇楊的聲音有些沙啞。
“感情的事,沒有誰對不起誰。”周正華看著窗外,“重要的是現在。你還活著,她們還在等你。等這一切結束后,好好補償她們。”
飛機降落在拉薩貢嘎機場時,已經是深夜。
“燭龍”在西藏的分部派人來接機。負責人是個藏族漢子,叫扎西,四十多歲,皮膚黝黑,眼神銳利。
“蘇先生,歡迎來到西藏。”扎西的漢語很標準,“桑耶寺那邊已經安排好了,明天一早就可以出發。”
“寺里什么情況?”蘇楊問。
“很安靜。”扎西說,“但我們監測到異常的能量波動――從三天前開始,每天午夜時分,地宮方向會有短暫的能量峰值。持續大約三分鐘,然后消失。”
“寂滅組織的人可能已經進去了。”
“有可能。”扎西點頭,“所以我們加強了監控。但目前沒有發現可疑人員進出。要么他們還沒找到入口,要么……他們用了特殊的方法潛入。”
當晚,眾人在拉薩休整。
蘇楊幾乎一夜沒睡,反復研究老錢的筆記和桑耶寺的結構圖。
桑耶寺是西藏第一座佛法僧三寶俱全的寺廟,建于公元8世紀,由印度高僧蓮花生大士和藏王赤松德贊主持修建。寺內有大量珍貴的壁畫和古籍,地宮更是藏傳佛教的圣地之一,尋常人不得入內。
但老錢的筆記指出,地宮下面還有更深的密室――那是唐代漢僧留下的,記錄著關于地球封印的真相。
唐代,公元7-9世紀。
那個時期,正好是修仙界與地球聯系相對密切的時期。不少修士游歷人間,留下傳承。
蘇楊推測,留下玉簡的唐代僧侶,可能是一位修仙者,或者至少是接觸過修仙界知識的人。
天剛亮,眾人就出發了。
從拉薩到桑耶寺大約兩小時車程。車子沿著雅魯藏布江河谷行駛,兩側是連綿的雪山,景色壯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