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浸透了墨汁的綢緞,沉甸甸地壓在臥龍崗的上空。這片曾被風水先生贊為“藏風聚氣、龍潛脈隱”的寶地,此刻卻透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山風繞著山脊打轉,連最聒噪的夏蟲都收了聲,只有草葉在黑暗中微微顫抖,仿佛在畏懼著即將撕裂夜幕的逆亂之氣。
陳明腳步輕得像一片落葉,指尖掐著晦澀的步法,每一步都精準踏在山脊的陰影處。蘇楊緊隨其后,黑袍下擺掃過地面時幾乎不發出聲響,唯有掌心的黑石傳來陣陣冰涼,像是在提前預警下方潛藏的兇險。
兩人借著崖壁上垂落的藤蔓掩護,悄然登上一處凸起的巖石高地,從這里往下望去,整個臥龍崗的核心區域盡收眼底。月光恰好穿透云層,照亮下方一處形似龍眼的山坳――那正是陳明用羅盤推演了三天三夜,算出的“龍睛之地”。山坳四周的巖石天然形成環形,中央凹陷處被清理出一片空地,血色的紋路在地面上蜿蜒交錯,勾勒出一個比之前在廢棄工廠所見更龐大、更復雜的陣法。
蘇楊沒有急著用黑石感知,而是先閉上眼,指尖在太陽穴輕輕按壓,調動起體內凝練的精神力。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瞳孔邊緣泛起一層淡淡的銀輝,氣運之眼悄然開啟。
眼前的景象瞬間變了模樣。血色陣法的實體幻象被穿透,露出下方如同蛛網般交織的能量脈絡:黑袍人周身纏繞著濃得化不開的黑色死氣,那是長期沾染邪術的征兆;三件冥器――破損的青銅鼎、白骨幡、銹跡古劍之上,漂浮著一團團扭曲的灰色怨魂,每一縷怨魂都在發出無聲的嘶吼,匯聚成一股令人心悸的邪惡氣運;而山坳地底,一道粗壯的金黃色光脈正被強行拉扯,那是地脈龍氣的本源,此刻卻像被困的巨獸,在邪術的牽引下痛苦掙扎,金色氣運邊緣已被染成暗沉的灰黑色,如同被墨汁污染的溪流。
“他們用了‘三才逆煞陣’。”
陳明的聲音壓得極低,順著蘇楊的目光看向陣法中央,“以三件冥器為陣眼,代替完整黑石引動龍氣。你用氣運之眼應該能看到,那三件冥器的氣運已經和地脈龍氣糾纏在一起,再拖下去,龍氣會被徹底污染成煞力。”
蘇楊點頭,視線緊緊鎖定陣法核心。在氣運之眼下,他清晰地看到三件冥器各自形成一個能量漩渦,三個漩渦的交匯點處,漂浮著一絲極不穩定的白色光痕――那是能量流轉的“空隙”,也是陣法最薄弱的節點。但這節點被層層邪煞氣運包裹,普通攻擊根本無法觸及,唯有精準穿透邪煞層,才能擊中要害。
“等會兒我從正面進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陳明從懷中取出古樸短劍,劍身在月光下泛著清輝,“你鎖定那個白色節點,不要被邪煞氣運的幻象干擾。當我喊‘動手’時,你立刻調動黑石的寂滅之力,凝成最細的一縷,順著節點的氣運縫隙打進去――就像用針挑破氣球的薄弱處,一點就夠,多了反而會引發能量提前暴走。“
蘇楊深吸一口氣,將精神力在氣運之眼與黑石間搭建起橋梁。他能“看”到黑石表面的古老符號,在氣運之眼下泛著微弱的黑色光紋,那是寂滅之力的本源氣運,與陣法的邪煞氣運既相似又對立,恰好能穿透邪煞層而不被同化。他試著將視線聚焦,讓白色節點在眼中不斷放大,連節點邊緣每一絲能量波動的頻率都記在心里。
就在這時,下方山坳中的黑袍老嫗突然舉起手中扭曲的木杖,杖頂鑲嵌的幽暗珠子爆發出刺眼的黑光。她口中的吟唱聲陡然拔高,如同尖銳的骨刺刺破夜空,“咚”的一聲重響,木杖重重頓在陣法中央!嗡――!血色陣法瞬間亮起沖天的血光,邪煞氣運如同沸騰的開水般翻滾起來。
三件冥器劇烈震顫,青銅鼎中傳出沉悶的咆哮,白骨幡上的骨片齊齊指向天空,古劍自動出鞘半寸,露出一截銹跡斑斑的劍身。地脈龍氣被拉扯得更劇烈了,金黃色光脈在空中扭曲成螺旋狀,灰色污染區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山坳周圍的草木氣運瞬間枯萎,綠色光痕快速消退,變成一片死寂的灰褐色。
“就是現在!”陳明猛地站起身,手中短劍清光大盛,化作一道流光直射黑袍老嫗,“幽冥道!休得猖狂!”黑袍老嫗臉色驟變,厲喝一聲:“攔住他!”手中木杖揮動,一道黑氣如同毒蛇般竄出,與短劍的青光撞在一起!轟的一聲巨響,氣浪席卷山坳,黑袍人紛紛后退,所有注意力都被陳明吸引,陣法的邪煞氣運出現了一瞬間的紊亂――正是蘇楊等待的時機!
“動手!”陳明的聲音穿透氣浪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