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轎車在市區的車流中平穩穿行，引擎聲低沉柔和，幾乎被淹沒在街道的喧囂里。司機老周雙手穩穩握著方向盤，目光始終直視前方，全程沒有說一句話，只有偶爾換擋時，手指在變速桿上輕動，動作嫻熟得像與車子融為了一體。

蘇楊坐在后座，后背緊緊貼著座椅，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坐墊的縫線。他沒有放松警惕，每隔幾分鐘就會側過頭，透過深色車窗掃視后方的車流――路燈的光暈在車窗上劃過，映出他緊繃的側臉，直到確認沒有可疑車輛跟隨后，才稍稍松口氣。只是口袋里的黑石依舊微微發燙，那股若有若無的負面能量像一根細針，時刻提醒著他危險并未遠去。

車子行駛了將近四十分鐘，逐漸偏離了繁華的商圈，駛入一片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居民小區。小區門口沒有氣派的大門，只有一個掛著“向陽小區”木牌的值班室，里面亮著一盞昏黃的燈。道路兩旁種著高大的梧桐樹，枝葉在夜風中輕輕搖晃，投下斑駁的影子。小區里很安靜，偶爾能聽到居民樓里傳來的電視聲和孩子的嬉鬧聲，透著一股尋常人家的煙火氣，與之前度假村的奢華、學校周邊的緊張形成了鮮明對比。

老周將車停在一棟六層老式住宅樓前，熄滅引擎。直到這時，他才終于開口，聲音低沉而簡短：“到了，三樓，301。秦隊在里面等你。”他從儲物格里拿出一把銅制鑰匙，遞到蘇楊面前，指尖的薄繭蹭過蘇楊的手掌，帶著一絲粗糙的觸感。

蘇楊接過鑰匙，指尖傳來鑰匙冰涼的溫度。他對著老周低聲說了句“謝謝”，推開車門下車。老周沒有停留，等蘇楊關上車門，立刻發動車子，調轉車頭，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串淡淡的尾氣味。

蘇楊站在樓下，抬頭望向三樓――301房間的窗戶亮著燈，暖黃色的燈光透過窗簾縫隙漏出來，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溫暖。他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忐忑，快步走進單元門。樓道里沒有燈，只能借著窗外透進來的月光摸索著上樓，臺階上的水泥有些脫落，每走一步都能聽到“咚咚”的回聲，在寂靜的樓道里格外清晰。

爬到三樓，蘇楊找到301的房門，門把手上積著一層薄薄的灰塵，顯然很久沒人住了。他將鑰匙插進鎖孔，輕輕轉動，“咔嗒”一聲，門鎖應聲而開。推開門的瞬間，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撲面而來，混合著新鮮空氣的味道，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

這是一間兩居室，裝修簡單卻干凈整潔。客廳里擺放著一套淺灰色的布藝沙發，茶幾上放著一個嶄新的玻璃杯和一壺溫水，旁邊還有一疊未拆封的紙巾。墻壁是簡單的白色，沒有任何裝飾畫，只有一個老舊的掛鐘掛在墻上，“滴答滴答”地走著，透著一股尋常人家的溫馨。

秦羽正站在客廳的窗前，背對著門口，望著窗外的夜景。聽到開門聲，她轉過身來。蘇楊這才發現，秦羽比上次見面時憔悴了不少――她穿著一身便服，黑色的短發有些凌亂，眼下的黑眼圈格外明顯，顯然是很久沒有休息好了。但她的眼神依舊銳利，像鷹一樣，掃過蘇楊全身，確認他沒有受傷后，緊繃的肩膀微微放松，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欣慰：“還好，沒受傷。”

“秦警官，謝謝你。”蘇楊走到客廳中央，對著秦羽真誠地說道。若不是秦羽及時伸出援手，他現在還不知道要躲在哪里，甚至可能已經落入盛華集團的手中。

“先坐吧。”秦羽指了指沙發，自己則拉過一把木質椅子坐下。她身體微微前傾，雙手交疊放在膝蓋上，表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把你遇到的事情，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再跟我說一遍。不要有任何遺漏，包括盛華集團的人跟你說的每一句話、你的每一個感受，哪怕是你覺得不重要的細節，都要告訴我。”

蘇楊知道，此刻不能再有任何隱瞞。他在沙發上坐下，端起茶幾上的溫水喝了一口，潤了潤發干的喉嚨，然后緩緩開口，將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從第一次在古玩市場遇到賣黑石的老婆婆，到被陌生男人跟蹤，再到李學長假意接近、用假石試探，最后是度假村被王副總威脅，甚至連王副總提到的“老婆婆可能已經不在了”的細節，都沒有放過。

只是在提到自己能感知能量時，他刻意模糊了表述，將其歸結為“直覺異常敏銳”和“對某些特殊老舊物品有感應”，沒有提及黑石的真正用途和玉佩的異動。他一邊說，一邊留意著秦羽的表情，看到她的眉頭越皺越緊，眼神里的憤怒越來越濃，卻始終沒有打斷他，只是偶爾會在筆記本上記錄幾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