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楊的身體僵硬得像一塊木頭，大腦飛速運轉，試圖為自己出現在這里找一個更合理的、無懈可擊的理由，但所有的思緒在陳明那溫和卻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顯得蒼白無力。

然而，陳明并沒有如他預想的那樣追問“你同學叫什么？住哪個病房？”這類直擊要害的問題。他只是仿佛真的相信了這個漏洞百出的借口，很自然地、甚至帶著一點閑聊的愜意，邁步走到了蘇楊身邊的窗前。

他微微側身，目光投向樓下那個精心打理過的小花園，此時正有幾個病人在家屬的陪伴下散步曬太陽。他的姿態放松，語氣也如同午后陽光般平和，仿佛只是工作間隙偶遇熟人隨口感慨：

“醫院啊，真是個很奇特的地方。”陳明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蘇楊耳中，“濃縮了人生的極致的喜怒哀樂。新生兒的啼哭，康復出院的喜悅，纏綿病榻的痛苦，還有……無可奈何的離別。各種強烈的情緒和氣場在這里交織、碰撞、沉淀，混亂又復雜。心思比較敏感纖細的人，在這里待久了，很容易會覺得不舒服，甚至被影響心神。”

蘇楊心中警兆大作！“敏感”、“氣場”、“影響心神”……這些詞從一位醫生口中如此自然地說出，本身就極不尋常！他是在暗示什么？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能被這些“氣場”影響？

蘇楊不敢深想，只能順著最表面的意思，含糊地應道：“是啊，消毒水的味道是有點重，聞久了是容易頭暈。”他試圖將話題引向純粹的生理不適。

陳明聞，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容，似乎看穿了他的小心思，卻沒有點破。他話鋒一轉，如同閑聊般自然地將話題引向了另一個方向：

“不過，萬物相生相克，混亂之中也自有寧靜之所。有時候，一些特殊的東西，反而能幫助人靜心凝神，隔絕那些不好的干擾。”他頓了頓，目光依舊看著窗外，但眼角的余光似乎極其自然、不經意地掃過蘇楊的胸口――那枚玉佩貼身佩戴的位置。

“就比如一些有年頭的老物件，玉石、翡翠、或是某些特殊的木質手串之類的。”陳明的語氣平常得像是在介紹養生知識，“這些東西歷經歲月，往往蘊含著一種平和溫潤之氣，長期佩戴或者把玩，對安定心神、調和氣血是有些意想不到的好處的。算是一種天然的‘鎮定劑’吧。”

嗡！

蘇楊感覺自己的頭皮瞬間炸開！心臟狂跳得幾乎要撞破胸腔！

他幾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陳明絕對感知到了！他不僅察覺到自己異于常人的“敏感”，甚至可能模糊地感知到了玉佩的存在以及它那特殊的氣蘊！他這番話，絕不是無的放矢！

巨大的震驚和恐慌之下，蘇楊反而被逼出了一種破罐破摔的鎮定。他強壓下翻騰的情緒，臉上努力擠出一絲好奇的表情，順著對方的話問道：“是嗎？陳醫生對……對這些古玩玉石也有研究？”他故意讓自己的語氣帶上一點年輕人聽到玄乎事情時的那種將信將疑。

陳明這才緩緩轉過頭，正面看向蘇楊，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無害的笑容，謙遜地點點頭：“談不上研究，只是家里長輩略有涉獵，從小耳濡目染，略知一二皮毛罷了。”他輕描淡寫地帶過，顯然不想深入探討自己的知識來源。

緊接著，他非常自然地將話題從蘇楊身上引開，目光在他臉上打量了一下，帶著一絲醫生特有的關切語氣說道：“不過話說回來，我看蘇同學今天的氣色，倒是比前幾天我們遇到時好多了。臉色紅潤了些，眼神也清亮不少。看來最近的期末壓力緩解了很多？”

蘇楊愣了一下，立刻意識到他說的是上次在走廊“偶遇”時自己因為嘗試引導氣運而精神力透支的蒼白狀態。他趕緊借坡下驢：“啊……對，對！前幾天報告扎堆，熬了幾天夜。最近交了幾份，總算能喘口氣了，是輕松點了。”

“那就好。”陳明點點頭，語氣依舊溫和，但說出來的話卻讓蘇楊剛剛稍微放松的心情再次緊繃起來。他看著蘇楊，眼神里似乎多了一絲難以喻的深邃，緩緩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