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姜南溪”聽到“一家人”三個字,眼淚就唰地從眼眶滾落下來。
她在定遠侯府傾盡全部真心,所渴望的,也不過是“家人”二字而已。
這么多年來,她從未掙脫掉八歲那年的噩夢。
一夕之間,她失去了爹爹娘親,失去了哥哥。
失去了她的家。
所以被帶回定遠侯府后,她就把這里當做了唯一的家。
也當做了救命稻草。
她拼命對沈家的人好,就是希望,沈家能真正接納她,把她當做家人。
她再也無法承受,被全家拋棄,孤零零一個人的凄然絕望。
而那時沈翊文的承諾,如一道光落在姜南溪的心上。
讓她欣喜、溫暖、安定。
也讓她對定遠侯府的執念越發深。
然而,“姜南溪”卻不知道。
這世間上最不可信的,便是男人的承諾。
病弱少年一朝康復,很快就憑借著出色的才學,進入了京城最好的明理書院。
他光芒萬丈,意氣奮發,眾人矚目。
卻也逐漸地離原身這個“妹妹”越來越遠。
從一開始的一日不見,就有數不盡的話對表妹說。
變成幾日都住在書院,見不到人影。
到后來,即便見面了也說不上幾句話。
原身想要和他多說兩句,沈翊文便開始不耐煩。
等姜思瑤來到侯府后。
沈翊文更是將滿腔的疼愛寵溺,全都給了這位新的表妹。
原身從沈翊文看著姜思瑤灼灼閃亮的雙眸中,仿佛看到了曾經的少年。
那個病弱的,被她用一腔真心一點點喂養澆灌起來的少年。
忘了自己的承諾,忘了說會成為她最堅強的后盾。
然后嘴角噙著笑,用冷漠地眼神看著她說:“南溪,你該與思瑤多學學的。即便學不會她的聰慧睿智,也該學學她的良善心腸。這樣吧,今晚你和你的婢女便把這女誡抄二十遍。”
“以后切記謹慎行,莫要再做出丟盡侯府顏面之事,更莫要傷害到無辜的思瑤。”
……
姜南溪猛地閉了閉眼。
將體內洶涌的情緒,與讓人血壓升高的記憶全都壓了下去。
此刻她算是知道,為什么原身會對這個世間沒有任何留戀了。
不僅僅是因為未婚夫的背叛,定遠侯府的無恥。
更因為,那位傻姑娘所賴以生存的信念崩塌了。
所有她真心對待付出過的親人,全都背叛了她。
在這個世間,已經沒有了能讓她留戀的人。
院子內,沈翊文正一面漫不經心地翻閱手中書冊,一面口氣淡漠道:“本公子的命令,你們沒聽清嗎?”
“既然他們沒聽清,那江逸,你替本公子掌她們的嘴吧!”
徐嬤嬤忍無可忍道:“沈二公子,如今這碧清院是御王府未來王妃的居所,院子里的人,也都是我們王妃的奴才。沈二公子你無故責罰我御王府的人,是何道理?”
“無故責罰?”
沈翊文冷笑一聲,“刁奴欺主,對我定遠侯府的貴客無禮。挑唆主子,致使南溪品行敗壞,與我侯府離心。這般其心可誅的狗奴才,本公子處理了便處理了,何須道理?”
“徐嬤嬤,我看在你是府中老嬤嬤的面上,沒有連你一起責罰,已經是給你留了三分顏面。”
“怎的?如今你一個奴才,都要蹬鼻子上臉,教訓起本公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