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河岸邊的臨時議事廳里,木桌被拼成長長一列,燭火映著滿座人的臉——有年輕將領的憤懣,有老成官員的凝重,還有少數人的欲又止。“淮河會議”剛開場,激進派的年輕將領就拍案而起,聲音帶著未消的血氣:“敗了就敗了!大不了再打回去!我們還有一萬多弟兄,再從根據地征募新兵,湊夠兩萬兵力,趁著清軍在徐、濟立足未穩,渡河北上,定能報仇雪恨!”
“報仇?拿什么報仇?”保守派的后勤官立刻反駁,他指著桌上的軍械清單,語氣帶著無奈,“火炮全丟了,buqiang只剩一萬支,糧食只夠撐兩個月,新兵沒訓練就上戰場,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依我看,不如退回鐵石山根據地,憑借山勢固守,等攢夠了實力再做打算。”幾名經歷過鐵石山血戰的老將領跟著點頭:“山里安全,清軍的騎兵進不去,我們還能保住最后的根基。”
角落里,一名原南明降官猶豫著開口,聲音微弱卻清晰:“其實……南明那邊之前遞過話,說若我們愿意接受招安,編入南明水師,他們能給我們提供糧食和danyao,至少能讓弟兄們喘口氣……”這話剛說完,就被年輕將領厲聲打斷:“放屁!我們復國軍是為了驅除韃虜,不是為了給南明當走狗!招安?不如直接投降清軍!”降官臉色發白,再也不敢說話。
爭論聲此起彼伏,議事廳里像開了鍋。趙羅坐在主位,指尖輕輕敲擊桌面,始終沒有插話。他看著年輕將領漲紅的臉,看著老官員緊鎖的眉,看著降官低頭的模樣,心里清楚——這些爭論,都是失敗后必然的迷茫,而他要做的,不是選邊站,而是撥開迷霧,找到復國軍真正的出路。
直到廳內漸漸安靜下來,趙羅才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我先給大家算筆賬。我們出征時,號稱三萬兵力,可真正能打硬仗的,只有銳鋒師的一萬老兵,剩下的兩萬,要么是新募的農民,要么是南明降兵,連隊列都沒練熟就上了戰場。”他指著地圖上的徐州與濟寧,“這兩座城,一座是清軍的糧站,一座是交通要道,守住任何一座,都需要至少一個軍的兵力,可我們只有一個師的實力,卻想同時占著兩座城,這不是打仗,是賭命。”
“這是第一個錯——軍事冒進。”趙羅的目光掃過激進派將領,“我們總想著‘趁勝追擊’,卻忘了自己的力氣有多大。就像一個剛能扛五十斤的人,非要去扛一百斤,摔跟頭是遲早的事。”
“第二個錯,是后勤無能。”他轉向后勤官,語氣帶著自責,“我們的后勤體系,就像小馬拉大車。運河沒疏通就敢北上,鐵礦沒擴采就敢造炮,糧食沒存夠就敢攻城。撤退時,藥車陷了、糧車燒了,不是民夫不夠努力,是我們從一開始就沒把后勤的路鋪扎實。”
“還有政治上的幼稚。”趙羅看向負責地方行政的官員,“我們拿下濟寧后,沒先安撫百姓,沒拉攏士紳,就急著推均田,結果百姓怕我們不穩不敢信,士紳怕丟了土地暗中反抗。我們只看到了城墻,沒看到城墻里的人心,根基就像浮萍,清軍一來,自然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