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煙塵,看到的是任盈盈那雙通紅的雙眼,淚光閃爍著,楚楚可憐。
一直端坐在青石上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岳不群,緩緩站起來,目光朝任盈盈投射過去。
任盈盈也剛好將眸光投射過來,目光交匯。
岳不群面色平靜如水,如同秋夜的湖面一般,沒有任何波瀾。
任盈盈的目光卻極為復雜,夾著著怨氣、無奈、酸楚,以及一絲若隱若現的羞澀。
岳不群卻一不發,只是微微搖頭。
任盈盈不明白他搖頭代表什么意思,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岳不群,突然跪了下去。
“懇請掌門傳我上乘武功。”態度格外誠懇,如水的眸子里閃爍著哀求,楚楚可憐。
岳不群朝她緩緩走近,輕輕托起她的玉臂攙扶起來,意味深長地道:“丫頭,你學武的目的就只是為了報仇雪恨么?”
任盈盈神情不由一怔,眸光轉動,不知在思索什么。
“你的武功和天賦遠不及東方不敗,就算我傳你再精妙的武學,你這輩子也無法超越他。”
岳不群的話就像是一盆冰冷的水潑在了任盈盈的頭頂,連心都涼了半截。
這一點,她心里清楚。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無論是武學天賦還是頭腦,都遠遠比不上東方不敗。
可殺父大仇難道不報了嗎?
岳不群繼續開導:“倘若你明知這輩子都報不了仇,你難道便不活了,也不學武了嗎?”
任盈盈陷入了深思,目光呆滯起來,岳不群話語簡單,卻發人深省,猶如洪鐘大呂,直擊人的心靈深處。
“小丫頭,我并非勸你放棄替父報仇,然而,仇恨已然蒙蔽了你的本心,掩蓋了你的善良,擋住了你的光明。
倘若你一直生活在仇恨當中,你的眼里只有黑暗,又怎么會快樂呢?
令尊任我行已經死了,斯人已去,就算你殺了東方不敗,他也不會活過來。
就算你報了大仇,也不過是解一時之恨,你的內心難道就能平靜了嗎?
況且,令尊任我行兇殘暴戾,濫殺無辜,早晚自食惡果。就算不死在東方不敗手里,也會死在別人的手里。
你在華山也有數年光景,理應能分辨善惡是非,平心而論,你覺得令尊若是繼續活在世上,讓他執掌日月神教,江湖會變成什么樣子?”
任盈盈無以對,因為沒有人比她更清楚父親任我行的為人,是毋庸置疑的大魔頭。
父親若是重掌日月神教,江湖必定腥風血雨,不知會有多少條無辜的生命慘死。
然而,無論他怎么兇殘暴戾,那也是自己的父親。
替父報仇,乃人倫之道,天經地義。
她無法做到無視仇恨,無視人倫,那和畜生有什么分別?
想到這里,任盈盈心中戾氣再度被勾了起來,鏗然道:“難道你要棄父親之死于不顧?我做不到!若連殺父之仇都報不了,活著世上還有什么意思。”
看著她執迷不悟的樣子,岳不群無奈地長嘆口氣。
說實話,他并非不能理解任盈盈,也知道不經她人苦,莫勸他人善的道理。
岳不群只是感覺,普通人活在世上,太痛苦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來度眾生之苦,是不是自己的修行還不夠。
“丫頭,世上有比報仇更快樂的事情,只是你身在局中,不自知而已。”
任盈盈秀眉一蹙,似在思索,卻沒有回答,似是等著岳不群指點迷津。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