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克過去就是這樣,隨口一說,多半是真;表情嚴肅,謊話連篇。
唉,用這招不知騙了多少女人……
“真的,我從不說假話。”
“哈哈。”羅賓用毫無起伏的假笑作為回應。
林爺爺的木屋坐落在一條長長山脈的半山腰上,背靠層層森林,與鵜鶘鎮處于同一山脈的同一登高線上,中間被一道凸起的山梁隔開了視野。
農場就是從山腰到山腳的大片原野,以及西側的山谷地。
木屋位置在農場東側入口,有個簡陋的木大門和單排長幾十米的柵欄作為農場邊界,和小鎮以一條沙土路相連。
木屋向南是舒緩的山坡,如今風吹草低,幾塊仿佛臺階般的平地連在一起,向下連續降低一直延伸到湖邊。那是在農場中心的一片遼闊湖泊,湖面約有一平方公里,澄澈湛藍,倒映青空。
在湖泊與木屋之間的這幾大塊平臺,是林家農場主要的耕作區域。
看似不大,加起來有十多公頃土地,絕非幾個人能耕作完的。過去林爺爺都是采用輪耕休耕,每年只耕作其中一部分。
如今荒蕪數年,田野都生滿野草,遠遠望去更像起伏的草原。
此時冬去春來,向下眺望,還能看到冬季枯死的荒草與初春新生嫩芽混在一起,斑駁的黃色和綠色,還有些地方殘留著冬雪,充滿后工業時代的蕭條景象。
更遠處的山坡生滿落葉林,返青要更晚些,光禿禿的樹林更加孤寒。
樹林向兩側山坡延伸,直到最遠戴著白帽子的群山之巔。
“你以后真的要在這樣的地方生活?”羅賓順著林克的視野眺望,感覺不可思議的說道。
她很輕易就把握到林克的心思,在羅賓印象中,林克最適合西裝革履,坐在大玻璃墻壁的辦公室內,桌上放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
他和這里格格不入。
“勸你還是謹慎,鄉下生活并沒你想的那么美好。雖然風景漂亮,但看多了就會厭倦,何況還要徹底重建。這里離鎮子比我家還遠,去鳳凰城開車就要兩個小時以上,你能接受?”羅賓忍不住再次勸說道。
因為連她都想象不出來,林克在這荒草圍余的農場,手持草叉會是怎樣一副情景……太難受了,根本想象不出來的好么!
鎮子到農場步行要三十分鐘,意味著除非有車,很少有人走路來做客。
他能忍受這里的荒涼和孤獨?
還有干農活,農活真的不像電視中演的那么美好――像模特似的站在秀美無限的田園風光中,臉上撒點兒水當汗水,手拿鐮刀,鼓起肌肉,擺個姿勢就算干農活。
嗯,在羅賓心中,林克干農活兒就是那個樣子……笑死了。
真正的農活兒要比這累得多!
鵜鶘鎮還有一個牧場,牧場主是瑪妮。
作為好姐妹羅賓每年都去牧場幫忙,她很知道有多辛苦。而且還有最重要的原因――做農業死路一條。哪怕付出再辛苦的勞動,收入也不會如你所愿。
這和華爾街敲敲鍵盤,大把賺錢,相差一萬光年。
只投入沒產出,熱情能維持多久?
唉,想想都替他發愁……結果一回頭,發現林克正興致勃勃的朝屋內張望。他上次回來時,窗戶都還被釘死,沒機會進去。現在看起來躍躍欲試的樣子,什么荒蕪蒼涼,不存在的。
“家里的東西都搬空了?挺好的,爺爺那些東西我早看著不順眼。正好直接全換掉,還有墻紙和地板,家俱也要全買新的!”
“是不是花錢太多了?等你回紐約,這些東西全都浪費。”
“擔心那個干嘛?買買買嘛,不是痛快就行。羅賓老師,下雨了,我們進去躲一下吧。你順便帶我參觀一下房間,離開八年,我都不知道房子變成什么樣子。”
林克率先推開門進去,羅賓猶豫剎那,也跟著走進去。
農場太偏僻,室內和室外也沒太大區別。
房間里除了無法挪動的東西,像壁爐和烤箱,剩下的全都搬到地下室。如今空蕩蕩的,只有地面上有羅賓鋪的塑料布。
“房間的格局一直沒變過,進門是客廳,西側是廚房,北側是你的房間,東側是你爺爺的房間,然后是衛生間。除了你的房間和客廳外,別的房間墻壁和屋頂都需要翻修。地板跟墻紙則需要你選定花色后自己換。這活兒不累,就是清理完需要晾干,安裝后需要再次晾干,費時間。”
“那邊是閣樓,你走后就釘死,再沒用過。閣樓有房屋大梁,你爺爺遺囑說一切都能改,唯獨大梁不能動。進門左拐是地下室,基本還是這樣。你爺爺總說一個人住大房子太冷清,你走后一直都沒擴建。但周圍都已經準備好地基,你想擴建隨時可以。”
羅賓跟在后面介紹說。
“這次翻修先從廚房屋頂和衛生間的墻開始,先保證房屋正常使用,后續改造看你的安排。建議你有時間先去地下室看看,就在左手邊。你爺爺的東西都存在那里,皮埃爾整理的。那個地下室大的很,還有些陰森,總之你看了之后不要吃驚。”
“爺爺從不讓我下去。”林克搖頭,“他說那里過于幽深冷清,成年人也不適宜久呆。我小時候多病,更加被嚴格禁止入內。”
這是林克的家,他當然不用旁人來介紹,他只是……需要有人幫忙緩沖一下情緒。
房子清空了。
林克萬分感謝皮埃爾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