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室的觀察持續了四十八小時。在這期間，石星能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環境的“密度”增加了。并非物理上的，而是一種無形的、被注視的壓迫感。巡邏的靈能警衛經過他病房門口的頻率明顯增高，就連日常檢測他生命體征的醫療機器人，其傳感器似乎也裝載了額外的靈能波動監測模塊。

    他知道，這是前夜那次危險共鳴的代價。apmrc這座精密的研究機器，已經將他標記為更高優先級的“觀察對象”。

    出院當天，艾拉博士親自來接他。她遞給石星一份新的訓練計劃表，上面的內容更加保守，幾乎完全側重于基礎體能恢復和精神穩定性鞏固，所有涉及深度冥想的課程都被暫時取消。

    “石星，我希望你明白，”艾拉博士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嚴肅，“穩定，是你目前唯一的目標。任何偏離這條路徑的行為，都可能帶來你我都不愿看到的后果。研究中心為你提供了庇護，但這份庇護的前提，是你的‘可控性’。”

    “我明白，博士。”石星低下頭，接過計劃表。他無法反駁，那次共鳴事件本身就是他“失控”的鐵證。但他內心深處，那源自青巖星的悲愴脈動，以及墨衡關于“理解而非恐懼”的教誨，并未因這次警告而消散，反而如同沉入水底的石頭，更加清晰堅定。

    他回到了熟悉的訓練區和生活區，能感覺到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變得更加復雜——好奇、恐懼、憐憫，甚至還有一絲幸災樂禍。他變得更加沉默，幾乎不與人交流，將所有外露的情緒都緊緊包裹起來。

    下午，他按照新計劃表完成了一場極度枯燥、純粹消耗體能的耐力訓練后，帶著一身疲憊走向圖書館。他需要找一個能讓心靈喘息的地方。

    然而，當他踏入圖書館那安靜的大門時，一種微妙的異樣感立刻涌上心頭。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其微弱、但絕非自然存在的靈能“背景音”，如同無數細不可聞的蜂鳴，持續掃描著整個空間。他的特殊感知讓他比常人更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種監視。

    他不動聲色，像往常一樣走向那個僻靜的角落。墨衡不在那里。屬于老者的那張桌子空著，上面只放著一本合上的、他從未見過的深藍色封皮書籍。

    石星的心微微一沉。他走到自己常坐的位置，假裝翻閱一本靈能歷史書籍，靈覺卻如同觸須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探知。他“看”到了——在圖書館高高的穹頂陰影處，幾個幾乎與背景融為一體的微型懸浮偵測器正緩緩移動；在書架間的空氣中，彌漫著難以察覺的靈能絲線，任何較強的、非常規的靈能波動都可能觸發警報。

    整個圖書館，已然成為一張無形的監視網的中心。而這張網的目標，顯然包括他，以及與他接觸的墨衡。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研究中心低級助理制服、面容普通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將一張折疊的紙條悄無聲息地塞進石星手中，隨即若無其事地轉身離開，消失在書架深處。

    石星掌心沁出細汗，他借著翻書的動作，快速展開紙條。上面只有一行簡潔而優雅的手寫字體，與他曾在《心源秘契》扉頁上見過的筆跡一模一樣：

    “明日午后三時，地下七層，舊物歸檔處b-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