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城的靈脈監測陣發出第七次嗡鳴時,天樞殿的梁柱都在震顫。輿圖上代表九州七境的玉珠同時炸裂,黑色的霧氣順著裂紋蔓延,在羊皮紙上蝕出猙獰的爪痕——這是界外魔破封的征兆,比古籍記載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北境玄冰原的裂隙已擴大到百丈寬。”李肅將染血的軍報拍在案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守界人少主帶著最后三十騎撞進魔群,用精血暫時凍住了裂隙,但他們……沒能回來。”軍報旁壓著半枚斷裂的青銅符,符上的“守”字已被魔氣啃噬得只剩輪廓,那是守界人世代相傳的信物。
楊辰的指尖劃過輿圖上玄冰原的位置,歸墟劍的劍鞘傳來刺骨的寒意。三天前,玄冰原的牧民還送來新釀的奶酒,說今年的牧草長得格外好;而現在,斥候傳回的畫面里,曾經碧綠的草原已變成黑紫色的泥沼,每株牧草的根須都纏著細小的魔蟲,啃食著土地里最后一點生氣。
“蝕骨魔的先鋒已越過斷云關。”沈清辭的銀輝從冰晶中涌出,在半空投射出魔群的輪廓,“它們的唾液能腐蝕仙骨,上次在玄冰原,秦蒼將軍的破山斧就是被這東西化成鐵水的。更麻煩的是‘噬魂蚊’,體型只有指甲蓋大,卻能鉆進人的七竅,吸食靈智。”
銀輝勾勒出的魔群中,有只體型是尋常蝕骨魔三倍的巨獸,額頭上長著螺旋狀的角,正啃食著斷云關的城樓殘骸。“這是‘魔將’,”沈清辭的聲音凝重起來,“古籍說,每只魔將都誕生于十萬生魂的怨念,它的角能引導魔氣,是魔群的核心。”
殿外傳來整齊的甲胄摩擦聲,三百玄鐵衛已列陣完畢。他們的鎧甲上還留著凡仙圣院大戰的痕跡,有的護心鏡嵌著魔蟲的殘殼,有的肩甲刻著新添的戰友名字。當楊辰走出殿門時,隊列里突然爆發出震耳的吼聲:“愿隨統領死戰!”
楊辰抬手按住歸墟劍的劍柄,目光掃過一張張年輕的臉。那個在黑風寨嚇得哭鼻子的小兵,如今已能單手舉起玄鐵盾;那個曾被太祖教迷惑的獵戶,腰間別著用魔骨打磨的短刀,說要為被魔蟲害死的家人報仇。
“大戰要開始了。”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但不是死戰。”歸墟劍突然出鞘,金白劍氣在廣場上織成光網,網中浮現出九州各地的畫面:青州的農婦們正將稻種藏進地窖,南境的漁民加固著漁船準備運送傷兵,連西境曾經的黑風寨余部,都在山口壘起了石墻。
“我們要守的不是某座關隘。”楊辰的劍氣指向光網中最亮的一點——那是中樞城的育嬰堂,幾十個孤兒正圍著嬤嬤學織漁網,“是這些人,是他們手里的稻種,是他們眼里的光。”
玄鐵衛們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李肅突然單膝跪地,舉起手中的長槍:“請統領下令!”
“李肅,你帶一百騎馳援西境瘴骨林。”楊辰將半枚青銅符拋給他,“那里的守界人后裔懂‘驅瘴術’,找到他們,守住靈脈泉眼——魔群最怕純凈的靈脈。”
“清辭,你隨我去北境。”他轉向冰晶,銀輝正輕輕顫動,“你的瑤光仙骨能凈化魔氣,玄冰原的裂隙需要你我合力封印。”
沈清辭的銀輝在他肩頭流轉:“那中樞城怎么辦?”
“交給他們。”楊辰望向城墻上的平民自衛隊,那些曾被玄鐵衛保護的百姓,此刻正舉著削尖的木棍,穿著簡陋的皮甲,眼神里的決絕不亞于任何士兵。
北境的風雪比想象中更烈。當楊辰的隊伍抵達玄冰原邊緣時,正遇上守界人少主的殘部——三個斷了胳膊的少年,懷里抱著用體溫護住的“凍魂石”。“少主說……用這石頭……能凍住魔將的角……”最年長的少年咳出黑血,將凍魂石塞進楊辰手中,“他還說……別讓北境的雪……再埋忠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