鎖靈淵底的石室里,燭火搖曳,映著石壁上斑駁的刻字。沈清辭蹲在角落,用濕布擦拭著一塊半埋在土里的石碑,碑上“沈萬棠”三個字已被歲月磨得模糊,只有邊緣的藥草紋路還能看出幾分清晰。
“清辭,別擦了,這石碑都三百年了,再擦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周老拄著鐵杖站在一旁,看著她指尖被碎石劃破的傷口,忍不住勸道,“你爺爺當年為了封印蝕骨妖,自愿獻祭靈脈,能留下這碑就不錯了。”
沈清辭沒抬頭,指尖的血珠滴在石碑上,竟順著刻字的紋路滲了進去,讓“沈萬棠”三個字短暫地亮起紅光。“周爺爺,您不懂。”她聲音發悶,“我娘說,爺爺當年最要面子,每次煉藥失敗都要把藥鼎擦三遍才肯讓人看,現在他的碑成了這樣,肯定不樂意。”
楊辰剛從外面進來,聽到這話,默默走到她身邊,掏出塊干凈的帕子,輕輕握住她流血的指尖:“我來。”他掌心的麒麟紋微微發燙,溫和的靈力順著指尖渡過去,傷口很快止住了血。
沈清辭看著他動作輕柔地擦拭石碑,忽然鼻子一酸:“你說,爺爺會不會覺得委屈?他明明是救人,卻被后世人說成‘與妖同流’,連塊像樣的墓碑都沒有。”
這話戳中了石室里每個人的心事。三百年前,沈萬棠以自身靈脈為引,將蝕骨妖封印在鎖靈淵底,卻因靈力耗盡時與妖力產生短暫共鳴,被當時的城主扣上“通妖”的罪名,連沈家藥廬都被查封,直到近些年才慢慢恢復名聲。
“委屈什么?”墨塵抱著手臂靠在石壁上,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一個死人而已,要什么面子?真在乎名聲,當年就不會選獻祭這條路了。”
“墨塵!”凌霜皺眉呵斥,“那是清辭的爺爺!”
墨塵卻沒看她,只是盯著石碑上的藥草紋:“我太爺爺當年也在現場,他說沈老當年封印完妖物,笑著對圍觀的人說‘等我成了枯骨,隨便找個石頭刻個名就行,別浪費好料子’。你們現在又是擦碑又是鳴不平,說不定正犯了他的忌諱。”
沈清辭的動作頓住了。她確實在古籍里見過類似的記載,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那樣一個連藥碾子擺放角度都要計較的人,怎么會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
楊辰忽然笑了,伸手拍了拍石碑:“墨塵說得對,沈老要是真在乎面子,就不會把最后一口靈力用來護住藥廬的靈草種子了。”他指著石室角落那株倔強生長的“還魂草”,“你看,這草就是當年他用靈血催生的,三百年了還活著,這才是他真正想留下的東西。”
沈清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株還魂草的根部果然纏著一絲微弱的靈力,與她藥簍里的靈草氣息同源。她忽然想起娘臨終前的話:“你爺爺常說,醫者的面子不在碑上,在活下來的人心里。”
“再說了,”楊辰蹲下身,與她平視,“真覺得碑不夠體面,咱們就給它換個樣子。”他掌心的麒麟火凝成小小的刻刀,在石碑空白處輕輕勾勒,很快刻出一株栩栩如生的還魂草,草葉間纏繞著細小的靈脈紋路,“這樣既合他藥仙的身份,又能護住周圍的靈草,比光禿禿的名字體面多了。”
沈清辭看著石碑上的新刻痕,眼淚突然笑了出來:“你刻得真好,比我娘繡的藥草帕子還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