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還跪在地上,他的雙手死死地抓著笏板,手指關節已經完全發白,青筋都暴起來了。他能感覺到,自己剛才費盡心機搭起來的那套理論,在huang帝的怒火面前,正在一層一層地剝落、坍塌。
因為朱由檢打中了最要害的地方——
他們確實是在用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做著損害祖宗本意的事情。
這種指責,幾乎沒法反駁。
其他跪在地上的大臣們,這時候也都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剛才還又響又亮的懇求聲,現在聽起來是那么假,那么無力。
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心里都清楚,huang帝說的是對的。他們確實鉆了制度的空子,確實把神圣的法律條文變成了保護自己的傘。
但是承認這一點,就等于承認他們剛才所有的慷慨陳詞,都只是在為自己已經得到的好處辯護。
這種認識,讓他們感到一種深深的羞恥和害怕。
朱由檢靜靜地看著這一切,眼里沒有勝利的喜悅。
剛才的怒火爆發,雖然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手,但還不足以徹底結束這場斗爭。像錢謙益這樣的老狐貍,很快就會重新組織反擊。
而且,光靠嘴皮子辯論,永遠不能徹底解決問題。
因為在說話的圈子里,黑能說成白,白能說成黑,什么事都能找到不同的解釋角度,都能用不同的道理包裝起來。
但是,事實不會說謊!
證據不會變色!
朱由檢站在九級臺階的最高處,俯視著下面跪在地上的群臣。
這個位置給了他一種居高臨下的視角,也給了他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嚴感。
他抬起右手,對著大殿外面做了一個手勢。
王承恩立刻明白了。
“傳——!”
王承恩那又尖又細的聲音,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大殿里迷茫的氣氛。
“把欽定的犯人周延儒、馮銓,還有晉商范永斗、王登庫等八個人,押上大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