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她走出來了,可是并沒有,殘酷的事實擺在面前,她卻連上前的勇氣都沒有。
    她卻只有討好和屈服的選擇——為了能順利留在南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有多愿意看到她屈身折節的樣子?
    “齊燁,把這個給她送去吧。”宋容暄撿起腳邊的信,“給白露就行。”
    氣憤歸氣憤,到底還是想知道案情,否則她就不會扔到他臉上而是直接撕了——這時候卻又不好意思叫人來拿。
    宋容暄正是因為知道這點,才會命人送過去,而且不能親手給她。
    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自尊心,生怕她受一點委屈,卻又無意之間屢屢讓她崩潰絕望。
    在他們即將靠岸的最后一天,左晉的消息到了。信上明,他查遍了北泉皇室的族譜,沒有一個叫江芙。
    看來這個名字是假的,玉佩卻是真的。
    況且船上那些偽裝成普通百姓的高手,始終讓他無法安心。
    蘭姨娘雖已故去十載,但賑災錢糧失蹤卻時有發生,這就說明他們非但沒有收手,反而因為朝廷一時不察而變本加厲。
    看來南越的確是大有問題……
    東淮靖王府。
    瀛洲已經開始飄雪了,駱清宴站在庭院當中,任由飄零的雪瓣沾濕眼睫。
    秦闕猶豫著,不知是否該勸他。
    畢竟,柳霧盈逃出宮門后,他便時常茶飯不思,精神恍惚。
    在與那個冒牌貨周旋許久后,他終于認清了一件事——柳霧盈是自愿出逃的。
    或許她不只是想逃出宮門,而是逃出這個自己親手為她編織的金絲籠。
    她不愿意回來,興許也不愿意再見她。思念化作濃稠的醬汁,沉重地澆在他心頭。
    若她真的逃出國門,可就難尋了,或許兩人一輩子都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
    駱清宴的眸子里鋪開一片沉郁晦暗,身側的手悄然握緊。
    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
    她就算逃到了天涯海角,他也會給她追回來!
    十月初十這日,他們抵達了南越國境。
    “接下來去哪兒?”霧盈悄聲問齊燁。
    宋容暄恰巧聽到了這句話,冷聲道:“梨京。”
    霧盈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們與她的目的地不謀而合。
    璇璣閣的大本營便在梨京東南的落楓山上。她幼年聽母親講過璇璣閣的事跡,所以便記住了。
    接下來坐三日馬車,霧盈覺得自己骨頭架子都要被顛碎了,偏偏宋容暄一直騎馬,這里人多眼雜,他們還要避開魏家人,根本找不到機會說話。
    官道上蜿蜒著十幾輛馬車,都是魏家的貨物。
    魏郁榮是萬分不解,宋容暄居然會讓婢女坐馬車,自己騎馬,可見二人的關系著實不簡單。
    某日傍晚,他們正在一片蘆花蕩旁休憩飲馬,一個暗衛快速奔來:“主子,瀛洲那邊的消息。”
    早在他們登船之前,魏郁榮就已經給遠在瀛洲的那位寫信詢問這個“京城高官”的來頭。魏郁榮迫不及待打開信封,神情一僵。
    信上只有三個字“逍遙侯”。
    魏郁榮嚇得腿軟,信紙都有些捏不穩了。
    真是怕什么來什么,從前看他一身的殺氣,恐怕是位不好得罪的主兒,如今看來,他還真是整個東淮境內最不好得罪之人。
    魏郁榮轉念一想,瀛洲那位素來與逍遙侯不睦,這里是南越屬地,宋容暄又不生戒備,哪怕真的出了事也是個死無對證……
    他的心跳驀然加快,喘息都跟著急促起來。但此事還得從長計議,宋容暄身邊那兩大高手可不是好對付的。
    十月十四這日清晨,他們在梨京的南順門等待開城門。
    梨京遠比瀛洲暖和濕潤得多,光是在馬車里頭坐著,她前心后背便全濕透了。
    “還有多久才開門?”她禁不住掀開簾子問道。
    她旁邊站的正是步長空,只見他笑呵呵地捋著胡須:“還有不到一刻鐘,姑娘稍等。”
    他今日穿的一身月白銀絲云紋的袍子,越發顯得慈眉善目,如同畫上的老壽星。
    霧盈微笑著點點頭,忽然余光瞟到宋容暄朝這邊走來,立刻把簾子一拉。
    還真是……
    宋容暄嘴角抽搐了一下,輕敲車廂:“你不是有話跟我說?”
    昨天晚上她的確是想起一些話,可被魏郁榮那家伙嚇得一激靈,全忘個干凈。
    確定他不是來侮辱自己的,霧盈也放了心,不過當著外人的面,她不方便透露太多:“我有自己的事情要辦,你可以派人跟著我,但不能攔著我。”
    宋容暄那邊聽了許久沒出聲,霧盈氣得一甩簾子,露出自己的面容,狠狠瞪著他:“你到底答不答應!”
    “好。”宋容暄遲疑了一下,回答。他的眼神里含著她看不懂的幽深,讓她有些害怕。
    霧盈隨著車隊進城,魏郁榮去尋了一家客棧住下,這家客棧靠近玉明街,推窗就能看見梨京最大的青樓——留春坊。
    霧盈嫌脂粉味太重,宋容暄倒是沒什么反應。
    她收拾好后跟老板打聽了一下落楓山的方向,還要坐馬車走小半個時辰。
    本來不想帶著小和的,無奈它蹲在霧盈肩頭,怎么趕都不走。幸虧它只是個小兔子,否則她真要累得走不動路了。
    白露開玩笑道:“姑娘,我們還不如別進城,直接去呢。”
    “那可不成。”霧盈笑道,“豈不是別人都知道我們去哪兒了?”
    整個商隊有許多陌生人,她不得不防備。
    齊燁站在她身后,手里拎著兔籠子,口中叼著一根狗尾巴草,百無聊賴。
    三人坐著馬車,待行至近前,才發現落楓山下還有一條河,白露橫江,水光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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