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明家,葉澄嵐十分尷尬,只得說自己方才被歹人襲擊了,什么都記不清楚。
    老太太心疼壞了,把她拉到身邊,撫摸著她的臉頰,滿是憐惜。
    葉澄嵐在樂游原的那幾年,也就只有師母這么疼過她。
    可惜那一場大火燒了個干干凈凈,把她最后的一點親情燒得灰飛煙滅。
    除了老太太,兩位姐姐也拉著她噓寒問暖,都被她一一搪塞過去。
    用完膳后她借口身子不舒服,回屋休息。
    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在了廊廡盡頭,明吟秋悄悄拉了一下明知夏的袖子,“她和之前是不是不太一樣了?”
    “哪兒有。”明知夏拍了拍妹妹的肩膀,“你呀,就是太多心了,她受了點驚嚇,沒緩過神來很正常。”
    “可她方才看我們的目光明明很陌生……”明吟秋沉吟片刻。
    葉澄嵐足夠聰明,她從丫鬟口中打聽了不少有用的消息。其中最有用的一條,下個月東宮舉辦太孫駱珝的生辰宴,她就可以趁機進宮。
    這樣還遠遠不夠,她需要讓太子妃把自己留下來。
    據那丫鬟說,太子妃做不了主留人,還得看太子的意思。
    可東淮太子暴虐荒淫是出了名的,葉澄嵐可不會以色侍人,她需要一個正當的理由留下來,進行新的計劃。
    她把手中書卷掩在八仙桌上,覺得實在頭疼得緊。
    若是有人同意出宮就好了,她就能借著這個身份尋找她想要的東西。可這個人,身份不能太顯眼,最好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宮女。
    深秋十月,天高云淡,皇城上空有雁陣掠過,發出間歇的清啼。
    “四妹妹,你的病確實不打緊嗎?”在赴宴的路上,明吟秋悄悄問她。
    葉澄嵐在當日一早突然感染了紅疹,據說根本沒辦法見人,只好戴著帷帽來赴宴。
    “我沒事。”葉澄嵐的目光飄向了窗外,眸子里晦暗不明。
    只有她知道,所謂的紅疹,只不過是她蘸了胭脂點上去的紅點。
    因為她上次的面具已經過了時辰,再不想出辦法遮掩,她就暴露了。
    她可以在宮中尋個替身,但短時間內無法做好面具,有了帷帽可就方便多了。
    明家兩姐妹將信將疑。
    霧盈這幾日睡得很不好,她經常夢見凄冷的夜晚,太子把她抵在門板上,一手掐住她的脖子,面容扭曲,帶著狠辣決絕。
    “是你……是你害得我被父皇厭惡!”
    霧盈腦海中一片轟鳴,她拼命掙扎著扭動身體:“你放開我……放開……·”
    最后的幾句話已經連不成句子。
    她在痛苦的夢魘中淪陷,絕望的瀕死之感一遍又一遍地重復著。她即便醒來,也會覺得呼吸困難,渾身被冷汗浸濕。
    這樣的凌遲,會持續多久?
    這一日清晨,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擦著窗戶,耳邊響起暗香姑姑的聲音:“我要陪著娘娘去東宮赴宴,你們可別出什么亂子!”
    霧盈隨著其他宮女一同點頭,目光卻有些呆滯。
    臨近中午的時候,她被人當庭截住了,為首一人面露兇光,霧盈的腦子嗡地一下,手里水桶哐當一聲砸落在地上。
    怪不得搶人還能這么明目張膽,那人可是東宮侍衛。
    “你們要干什么!”霧盈警惕地后退。
    ”水月姑娘,太子殿下請你去赴宴呢,“為首一個侍衛獰笑著,”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旁邊有宮女從殿內探出頭來,只看了一眼就嚇得縮了回去。
    另一個侍衛拿了繩子就要捆住她的手腳,她連忙瞪了他一眼,”我自己會走。“
    她一邊走一邊想著,今日太孫生辰宴,連皇上都會出席,想必太子不會干得太出格。
    霧盈幾乎是被人推搡著來到了東宮,宴席還沒開始,太子懶洋洋的瞇著眼靠在軟榻上:”父皇身體抱恙,來不了了,就由孤招待諸位吧。“
    太子狹長的鳳眸瞥向霧盈,眼尾上挑,可謂殺機畢現。
    霧盈的脊背在一瞬間緊繃,局面居然已經失控到了這種地步!
    余下的賓客像看好戲似的盯著她,霧盈在其中發現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是明家三位姐姐以及忠國公府的少夫人。
    太子一揮手,霧盈被人從背后猛然一踹,她立刻撲倒在太子面前。霧盈掙扎著要起身,又被人按在了地上。她只能用困獸一般的眼神,瞪著太子,灼灼的目光幾乎要把他燒出一個窟窿。
    太子不帶絲毫溫度的眼神掃過她的臉龐,下巴微抬了一下。
    一個內侍走上前,手中端著一個托盤,霧盈隔著很遠就能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
    女眷們紛紛用帕子掩鼻,有的甚至轉過身干嘔起來。
    霧盈心頭的不安在此時幾乎快要達到頂峰,她保持著跪坐的姿勢,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那個托盤。
    鮮艷的紅絲綢被掀開的剎那,四周膽小的女眷驚得低呼一聲。
    那是一只貓,被剝皮抽筋后的樣子。
    哪怕是霧盈心性堅韌,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陣酸液。她單手撐著地面,樣子十分狼狽。
    太子簡直是個瘋子!
    ”水月姑娘,請吧。“內侍發出陰惻惻的笑聲,用白玉筷子夾起一塊血淋淋的肉,往霧盈的口邊送來。
    “這還是你姐姐的貓呢,”太子一哂,“純種的波斯貓,孤看著可惜,賞給你了你,豈不好?”
    簡直忍無可忍!
    她柳霧盈還能吃生肉?
    所謂sharen誅心,這就是了。
    霧盈趕緊把頭扭向了一邊,緊咬牙關。
    內侍一手捏住她的下顎,強迫她張開嘴。
    “且慢!”
    一個妝容清雅的女子施施然從假山后走來,她穿著桃夭色的百褶裙,一張笑面如同桃花帶露濃,“太子殿下,怎么還要強人所難?”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等待看一場好戲。
    “娘娘這是什么意思?”太子被打攪了興致,十分不耐煩。
    “今日陛下偶感風寒,特命本宮與貴妃妹妹來主持宴會。”黎晚頤朝太子瞥去一眼,“殿下不會還不知道吧。”
    “還不快把人放了,成何體統。”淑妃輕斥一聲。
    霧盈感激地望著淑妃,覺得她也不是姑母說得那般驕矜。
    “多謝淑妃娘娘。”
    “快起來。”淑妃身邊姑姑虛扶了她一下。霧盈轉頭往德妃的座位那邊走去,中途忽然被一個-->>人攔住了。
    她驚訝地抬眸,見到一個戴著帷帽的女子。那女子低聲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