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樣大的事情,為了江山社稷的穩固,皇上也沒法視而不見了。
    霧盈反復推演了之前熹貴嬪的事情,得出一個結論,只要涉及不到江山穩固,皇上就可以對太子的惡行視而不見。熹貴嬪不過一個棄子,丟了就丟了,可這回涉及到朝堂安穩,民心所向,皇上也就不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宋容暄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個計謀的過程,簡直越想越絕妙,簡直想找她討教討教。這個柳霧盈,不動手還好,一動起手來簡直是刀刀見血。
    “皇上?”明若眼波柔軟,提醒道,“宴會還得繼續呢,您也不能讓珩兒一直跪著吧。”
    德妃不屑地橫了明若一眼。明家就是太子的狗,明若這是上趕著來給太子解圍來了。
    “好好的一個中秋夜,不能被某些人毀了,”皇上森冷的目光讓駱南珩嚇得一哆嗦,“太子就回去閉門思過吧,沒朕的允許不準出來!”
    駱南珩連滾帶爬地出了陵光殿,如同喪家之犬。
    這是自從家破人亡之后,霧盈真正感受到了痛快。姐姐雖然那么對她,但孩子是無辜的,太子為了不受柳家牽連,竟然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下手,實在連chusheng都不如。
    她這是為了姐姐,為了自己,討回一個公道。
    人一旦達成了自己的目的,便會短暫放松警惕,霧盈也是如此。
    她沉浸在斗敗太子的欣喜中,完全沒有意識到一雙色迷迷的眼睛在她身上流連忘返。
    那個人就是薛家九公子,薛虹明。這位曾經是京城第一紈绔,薛太師好不容易給他恩蔭封了個官,他又起了貪墨的心思,柳鶴年把人遠遠發配去了邊境,如今時過境遷,也不知道薛家用了什么法子,他居然搖身一變又回來繼續興風作浪來了。
    色字頭上一把刀,而薛虹明與太子是一路貨色,都是色中惡鬼。
    他的眼睛除了盯著那些穿著清涼的歌舞樂妓,就是流連在宮女之間,像是一個老辣的獵人在搜尋著他的獵物。
    而被他盯上的人正是霧盈。
    霧盈剛放松下來,就有一個長隨模樣的人叫她:“我們公子叫你過去斟酒。”
    斟酒?
    她還真沒干習慣這伺候人的活計。
    霧盈的眸子里充滿警覺,那長隨又滿臉堆笑朝著封筠一禮:“縣主,我們公子叫她去陪酒。”
    封筠眼波一轉,說:“你家公子是什么人?”
    “公子說去了就知道了,”那長隨說罷從袖子里掏出幾塊銀錠往封筠丫鬟手里一拍,“縣主行個方便。”
    霧盈幾乎被強拽著拉到了男客那席,她暗自唾罵,不知道是哪個登徒子這么不長眼,欺負到了柳霧盈頭上。
    幾位與她兄長交好的貴公子,她都認識。她這一去,把死人的面子都丟了個干凈。
    長隨把她扔在薛虹明面前,霧盈從前在柳家時,見了薛虹明都要繞著走,這下好,躲也躲不掉。
    駱清宴與駱舒玄喝了一盅酒的功夫,霧盈就不見了,他連忙叫秦闕去打聽怎么回事,務必找到人。
    “過來吧美人,”薛虹明拽著她的手腕,幸好是左手,她略微松了一口氣,聽見他醉醺醺地說,“給爺斟酒……·”
    霧盈掙脫不開,只好顫顫巍巍地端起酒壺。她疼得眼睫不停地顫,只好咬緊牙關。
    她倒滿了酒,正要遞給薛虹明,冷不防一只骨節分明、清瘦有力的手奪過酒杯,把酒潑在了薛虹明的臉上。
    連這樣挑釁的動作,只因為是他,也顯得極其優雅矜貴。
    霧盈不用抬頭都知道是誰,下一秒薛虹明攥著她的手終于松開了,他暴跳如雷:“誰趕往……”話說了一半就卡到了喉嚨里,他睜著一雙驚恐的眼睛,連聲道:“宋,宋侯爺……”
    宋容暄冷聲道:“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如此膽大妄為!下次再被本侯瞧見,恐怕就不是潑酒這么簡單了。”
    他這人若是嚴肅起來,你覺得他分明很有威懾力,可他若是打定主意要逗你,怎么威脅都像是徒勞。
    霧盈覺得,他在面對自己的時候從來都是后者。
    宋容暄沒怎么費勁就拽著袖子把霧盈從地上拉起來,他低聲道:“跟我走。”
    霧盈看在他為自己解圍的份上,還是很給他面子的,與他保持了一段不近又不遠的距離,但這段距離也足夠讓瀛洲的貴女對他們兩人的關系生出無限遐想了。
    出人意料的是,他回了自己的座位上,搖了搖旁邊一個精巧的小酒壺,沖她一揚下巴:“愣著做什么,斟酒。”
    霧盈苦笑,原來他不是來救自己的,自己是先入虎穴,又入狼窩了。
    她恨不得立刻把酒壺摔在宋容暄臉上,然后揚長而去,但手里使不上力氣,她只能狠狠剜宋容暄一眼。
    她把酒倒在宋容暄手里的白瓷杯里,白皙修長的手指襯著瓷杯,有種絕世獨立的美。
    酒香辛辣,與她熟悉的酒香氣都不同,她略一詫異之間,宋容暄伸出兩根手指,眨眼間挑開她右手的袖子,酒水傾倒而下。
    霧盈想要躲閃卻已經來不及了,她慘痛的尖叫卡在了喉嚨里。這種情況下她想要周全禮數可太難了,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克制自己上。
    這種疼痛與她之前所有的疼痛都不相同,像是把皮肉扔進了滾燙的油鍋里炸了一遭,又撈出來浸在了冰水里。
    她渾身顫抖,死死盯住宋容暄:“你……”
    宋容暄幽幽嘆了一口氣,說:“暫且忍忍。”
    過了約摸一盞茶的功夫,傷口冒出了些許細小的氣泡,疼痛有消退的跡象,霧盈渾身都濕透了,額頭上盡是冷汗,碎發濕噠噠地貼在鬢邊。
    他那酒……里頭到底有什么?
    霧盈顧不得思慮,秦闕就發現了她,趕緊回去跟駱清宴稟報。
    “她在宋容暄那兒?”駱清宴眉梢一挑。
    “據說被人叫過去斟酒的,”秦闕說完這句話就覺得自家殿下的臉色沉得都能吃人了,趕緊撤到了一邊去。
    駱清宴捏著酒杯的手指微微用力,這個宋容暄也太猖狂了些,霧盈生辰那日,他不明不白把人拐過去,如今又故技重施,真-->>當他是瞎的么?
    他的目光不自覺瞟向宋容暄的方向,看霧盈已經離開了,宋容暄正在和明和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