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原本面容悔暗,這下可才算露出了一點欣慰的笑容.
    只要能扳倒太子,駱清宴的罪名自然也就洗清了。
    皇上已命人去傳東宮宮令,云陽官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駱清宴卻從柳霧盈的面容中看出了不同于往日的東西——她潛伏于暗處韜光養晦多日,終于在這一刻露出了鋒利的爪牙。
    做了那么多日他人砧板上的魚肉,也該她做一回執棋人了。
    駱奕神色復雜地望著霧盈,竟隱的瞧出了幾分朝堂之上柳鶴年據理力爭的影子。
    “陛下,熹貴嬪誣陷二殿下多次與她私通一事純粹子虛烏有,二殿下的王府在宮外,每次進宮都有記錄,去了什么地方,何時來何時走都記得一清二楚,從未踏足過云陽宮半步。”霧盈咬牙道,“此事定是嘉貴嬪伙同奸人陷害!”
    她把“奸人”那兩個字咬得很重,落在太子口中更是分外扎耳朵.太子走到霧盈面前,逼得霧盈不得不仰頭看他,這種居高臨下的態度讓霧盈十分不舒服.
    太子冷聲道“兒臣記得柳女史與二弟已經定親了吧,如此急著為二弟脫罪,可真是深情啊。”
    此一出,不光駱清宴,連皇后的臉色都白了三分.
    再瞧柳霧盈神色如常,只是撣了撣衣袖,平靜地與太子對視“身為陛下的臣子,下官自當秉公守法,不循私情。”
    “回陛下,東官周宮令到了。”
    “宣。”駱奕略顯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下官東宮官令,參見陛下。”面的女子約莫三十來歲,神色莊重。
    “你解釋一下,十二月初一,來東宮那兩名女子是怎么回事。”
    周宮令遲疑了一下,不卑不亢道“下官曾見兩名蒙面女子進入東官,前去盤查,后來羽林衛的侍衛長替我下官盤問過了,說是太子殿下的故人,讓下官放行,有叮囑我說,下一次再來可不必記錄。”
    她當時還收了侍衛長的賄賂,不過當然無法在明面上說.
    熹貴嬪,東宮故人.
    全都對上了。
    她原本就是東宮婢女,自然當得起故人二字.
    駱奕看著駱南珩,這是他第一次覺得她他如此陌生,與溫婉善良的薛菡簡直沒有一點共通之處。從前只覺得太子的懦弱無能是謙遜,不愿傷了兄弟和氣,如此看來——
    他才是那是個披著羊皮的狼.
    霧盈的嘴角微微上揚.
    駱奕面無表情地吩咐道“將熹貴嬪拉出去杖斃,扔去亂葬崗。”
    江雪帷的瞳孔渙散了一瞬,忽然不知從哪兒爆發出來一股力量,一下子撲到太子腳邊,摟著他的腿,苦苦哀求道“殿下,救救我吧……妾身腹中還有您的骨肉……”
    此一出,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哪怕是駱奕,都有一瞬間的猶豫與動容.
    是太子的血脈,也是那個他摯愛的女人,先皇后薛菡的血脈.
    但他可以毫不留情地鏟除明貴妃的孩子,他自己的親生骨肉,卻對這個來路不明的東宮血脈產生了一絲親情……
    可霧盈清楚地看到,太子眸中除了更加濃烈的厭惡,甚至還多了一絲懼怕。
    她聽到太子說“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把她拖開!”
    江雪帷難以置信地望著他,眉頭一皺,發出慘痛的尖叫,忽然松了手,仰面向后栽倒。
    霧盈隔著人群看見一群太監拖著昏迷的江雪帷出去,如同拖著一條野狗。她的身下蜿蜒著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整個云陽宮都彌漫著血腥味。
    駱奕也打算起駕回宮,他臨走前朝跪倒在地,誠惶誠恐的太子瞥去意味深長的一眼,拂袖離去。
    云陽宮門口,慘痛的叫聲一聲高過一聲,在這夜色里更顯凄厲。
    霧盈正愣神間,見皇后朝自己招了招手,連忙過去。皇后撫著胸口,一手握著駱清宴的手,心有余季道“今晚多虧了阿盈,否則……”
    霧盈拈著帕子拭了拭額頭上的冷汗,忽然問道“周宮令是娘娘的人?”
    “不是。”柳尚煙也有滿腹疑惑,“不知她為何會幫我們。”
    霧盈的心頭一緊,她望著周宮令漸漸消失在蕤
    中的身影,一個莫名的感覺越來越清晰.
    她應該是,太子妃的人。
    慘痛的呼叫聲變得微弱,最終歸于平息。
    內侍們已經悄無聲息地將江雪帷的尸身抬了出去。
    霧盈看了一眼她受刑的地方,那里灑開一大片黏稠的血跡,恍若一地被碾碎的梅瓣。
    砌下落梅如雪亂,拂了一身還滿。
    她應當明白,與太子的不倫之戀,是沒有結果的。
    她釀下的苦因,只能結出苦果。
    宿命因果輪回,霧盈也逃不脫這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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