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潰，還是新生？

那不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而是一場正在靈魂最深處爆發的、席卷一切的戰爭。

九道光芒，如同九條咆哮的星河，蠻橫地撞入秦凡的體內，并非溫和的融合，而是毀滅性的覆蓋與重塑！

“轟——！”

秦凡感覺自己的腦袋，不，是自己的整個存在，都被扔進了一個由無數記憶碎片、情感殘渣和大道法則碎片組成的混沌風暴之中。

眼前不再是崩潰的祭壇和暗紅天穹，而是無數飛速閃回、重疊交錯的畫面與聲音。

“吾之一劍，可斷萬古！”白衣仙尊的孤高與冷寂，如同冰封的寒流，試圖凍結他所有的軟弱與情感。那一世，為求超脫，親手斬斷塵緣，連最親近之人離去時都未曾回眸。此刻，這記憶正瘋狂地同化著他，要將他變成另一個漠視一切、唯有大道的冰冷符號。

“殺！殺盡一切！唯我獨尊！”滔天的魔意隨之涌來，那是魔頭踐踏規則、以萬物為芻狗的狂暴快意。血海尸山的景象撲面而來，毀滅的欲望如同毒火，灼燒著他的理智，誘惑他釋放內心最深處的黑暗，將所有阻礙碾碎。

“阿彌陀佛，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慈悲祥和的佛音試圖撫平殺戮與冰冷，但那度化眾生的宏愿背后，是目睹無數苦難而無力回天的沉重與執念，這執念同樣是一種枷鎖，想要將他束縛在普度眾生的框架之內。

“弱肉強食，乃是天地至理！逍遙自在，方為我輩所求！”妖族的野性與不羈在咆哮，掙脫一切束縛，只遵從本心的力量在鼓動著他。

“萬物終將寂滅，歸于永恒的死寂，此乃大道歸宿。”死棺帶來的終結意境最為冰冷，它不激烈，卻如同最深邃的泥沼，無聲無息地拖拽著他的意識，想要讓他認同這最終的虛無，放棄所有掙扎。

“戰！戰天斗地！至死方休！”不屈戰魂的意志如同永不熄滅的火焰，燃燒著，吶喊著，驅使他去戰斗，去毀滅眼前的一切阻礙。

“知識即是力量，智慧可通天道。”文圣的浩瀚學識與冷靜推演，試圖以絕對的理性來梳理這混亂的一切。

“因果循環，命運早已注定，掙扎亦是徒勞。”命運行者的低語帶著看透宿命的嘲弄與無奈。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虛無之靈的絕對空無，則是在否定所有意義，包括他自身的存在。

九種聲音，九種意志，九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我是誰？

我是秦凡！青云宗的秦凡！

不，我是九天仙尊！

我是無上魔主！

我是……

他的意識在風暴中被撕扯、扭曲。時而，他眼神變得孤高絕世，仿佛抬手便可劍裂星辰；時而，他雙眸猩紅，魔氣森然，只想毀滅視線內的一切；時而，他寶相莊嚴，口誦佛號，心生慈悲；時而，他妖氣沖天，野性難馴……

認知的壁壘在崩塌。他幾乎分不清哪一段記憶是真實，哪一段人生是現在。本我意識如同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隨時都會被下一個涌來的記憶巨浪徹底拍碎、吞噬。

而在這所有的混亂中，有一股力量格外尖銳，帶著刻骨的怨恨與冰冷的殺意，不斷沖擊著他的核心。

是那冥帝的記憶！

那段與“南宮翎”為敵，親手終結了對方道途與生命的記憶！

“阻礙大道者，皆該湮滅！”冥帝那冰冷無情的意志，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纏繞著他的意識。這段記憶不僅帶來了強大的死亡法則感悟，更帶來了對“南宮翎”這個存在的、源自大道之爭的極致殺意！

這殺意，在感受到祭壇核心處，那仍在頑強旋轉的、由今生南宮翎所化的月光漩渦時，達到了頂峰！

“摧毀它！徹底終結這令人作嘔的月光！”

冥帝的意志在秦凡腦海中尖嘯，驅動著他那因為記憶混亂而暫時失控的身體，緩緩抬起了手。灰白色的死寂之力開始在他掌心凝聚，化作一柄象征著終結的冥矛虛影，矛尖直指那微小的月光漩渦！

那月光漩渦似乎感受到了這同源卻充滿敵意的死亡氣息，旋轉微微滯澀，散發出的悲涼余韻更加濃重。

不！

不能！

一個微弱到幾乎被淹沒的-->>念頭，在秦凡意識的最深處掙扎著閃現。

那是……翎師姐……

是她在最后時刻，回頭望來的那一眼。

那不是冥帝記憶中，那個清冷孤絕、與他大道相爭的“月神”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