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裔”這兩個字,如同帶著某種古老的魔力,在秦凡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塊巨石,激起的不僅是波瀾,更是對自身根源的深刻震蕩與審視。這個大膽的推測,幾乎顛覆了他過往所有的認知——關于自己,關于這片生養他的土地,甚至關于這個世界的起源。他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那塊溫潤的玉佩,那血脈相連的共鳴感此刻變得無比清晰,仿佛在無聲地佐證著這個驚人的猜想。他再次抬起頭,目光如炬,重新掃視著祭壇四周的壁畫,這一次,不再是簡單的觀看,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朝圣般的探究,試圖從這些古老的線條中,解讀出被歲月塵封的真相。
整個地下空間陷入了一種奇異的寂靜,只有三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他們不約而同地沉浸在對壁畫的深入解讀中,一幅接一幅,仿佛在翻閱一本用石頭刻印的、關于世界初開的史詩。
最初的壁畫,描繪的是絕對的死寂。天地未分,混沌一片,大地皸裂如龜甲,天空昏暗無光,沒有任何生命存在的痕跡,只有永恒的荒涼。緊接著,畫面一變,那些身著星袍、面容籠罩在神秘光輝中的存在,如同從虛無中邁步而來,降臨在這片不毛之地。他們分散在世界各處,姿態莊嚴,雙手結出玄奧的印訣,引向浩瀚無垠的星空。
隨后,便是最為壯麗恢弘的一幕:無盡的黑暗深空被點亮,無數璀璨的流星,如同接受了召喚的精靈,拖著長長的光尾,劃破永恒的沉寂,精準地朝著這片死寂的世界墜落。然而,與尋常隕星撞擊的毀滅景象截然不同,這些流星在觸及大地的瞬間,竟如同溫柔的雨滴融入土壤,悄然瓦解,化作億萬閃爍著微光的、蘊含著無限生機的靈性光點。這些光點如同擁有生命,迅速滲透進地脈深處,融入山川骨骼,匯入初生的河流。
下一幅壁畫,則展現了奇跡的誕生。被流星光點滋養的土地,如同沉睡的巨人被喚醒。綠色的嫩芽頂開堅硬的巖石,轉瞬間化作參天巨木,形成無垠林海;干涸的裂谷中涌出甘泉,匯聚成奔騰的江河與明鏡般的湖泊;形態各異的飛禽走獸開始出現在大地上,天空、陸地、水域都充滿了生命的喧囂與活力。這完全是一曲生命從無到有、世界由死轉生的宏偉樂章!
秦凡的目光,最終牢牢鎖定在那顆核心處散發著獨特紫金色光芒、被特殊引導至秦家村區域的流星壁畫上。這顆流星的軌跡被刻意強調,它融入大地后,所化的光點似乎格外凝練和璀璨,它們并非均勻散開,而是如同樹根般深深扎入地脈核心,仿佛在此處奠定了一個無比堅實的生命基石。這景象,幾乎完美印證了“播種”的猜想,也似乎揭示了秦家村為何會被冥宗稱為“初始坐標”——這里,極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生命起源的一個關鍵錨點,甚至可能是最核心的起源之地!
然而,當壁畫的敘事推進到星袍人成功完成“播種”、世界一片生機盎然之后,畫面的基調卻陡然轉變。最后幾幅壁畫中,那些本該欣慰的星袍人,并未慶祝他們的創世之功,而是齊聚在一座類似觀星臺的高處,齊齊仰望著深邃無垠的星空。他們的面容依舊模糊在星輝之下,但通過壁畫線條的巧妙勾勒——微微前傾的身姿、凝滯的手臂、以及背景星空中那看似紊亂的軌跡——一種難以喻的凝重、憂慮,甚至是一絲隱晦的警惕與不安,撲面而來。他們仿佛在星空的最深處,窺見了一個令他們這等存在都感到忌憚的陰影。
“他們在仰望什么?又在擔憂什么?”南宮翎眉頭緊鎖,聲音中充滿了不解,“世界已然新生,萬物欣欣向榮,為何他們卻流露出如此神情?難道在星空之外,存在著連這些‘播種者’都感到威脅的東西?”
這個發現,像是一盆冷水,澆熄了三人因“播種”猜想而帶來的震撼與激動,心頭重新被一層更深的迷霧和隱憂所籠罩。星袍人所警惕的“天外威脅”,是否就是后-->>世月瞳族古老卷軸中記載的、那場導致族群覆滅的“大劫”源頭?是否就是那個令月瞳族女王都感到絕望的“祂”?
就在這時,林雪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她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伸出微微顫抖的食指,指尖并未真正觸碰壁畫表面,而是懸停在毫厘之處,凝聚起殘存的天機之力,小心翼翼地探向壁畫背后所蘊含的、更深層次的法則信息。她閉上雙眼,眉心的天機印記散發出微弱而急促的光芒,細密的冷汗瞬間布滿了她的額頭和鼻尖,顯然這個過程對她負擔極大。
片刻之后,她猛地睜開雙眼,瞳孔因極致的驚駭而收縮,聲音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尖利而急促:
“不對!完全不對!這些壁畫……它們根本不僅僅是歷史的記錄載體……它們本身……就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一個龐大到難以想象、古老到超越紀元的封印矩陣的組成部分!”
她的手指快速而顫抖地劃過壁畫上那些星辰的運行軌跡、星袍人舉行儀式時留下的能量線條、乃至流星化作光點融入大地的每一道刻痕:“看這些!所有這一切,看似是敘事的圖案和線條,實際上都暗合著某種至高無上的法則軌跡,共同構成了一個復雜到極致的復合封印符文!這個封印……它的力量指向,并非壁畫表面所描繪的浩瀚星空,而是……而是我們腳下!這祭壇之下,地脈的最深處……它封印著某種……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