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血液滲入青銅枝干,如同滾燙的星髓注入冰冷的河流。巨樹轟鳴,之前被祖狐啃噬出的恐怖創口肉芽瘋長,青銅與血肉交織彌合,發出令人心悸的蠕動聲。枝頭那枚被剖心的人形棺果,貪婪吸吮著這意外的滋養,表面的裂紋瞬間消失,光澤流轉間,竟散發出一種近乎邪異的飽滿生機。附近枝杈上,更多細小的棺果雛形汲取著散溢的能量,輪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清晰,如同掛在青銅巨樹上的詭異鈴鐺,隨時可能發出攝魂之音。
力量的瘋狂回升沖刷著秦凡的元神,神鏈替代心脈帶來的冰冷泵動聲愈發沉穩有力。但他沒有絲毫喜悅,棺果那雙冰冷的眼眸死死盯著圣棺核心裂口處——那個蜷縮的、剛剛睜開漆黑雙目的“曦月”。
“姐姐……久等了。”
輕飄飄的五個字,帶著萬古寒淵般的死寂和一絲戲謔,砸得曦顏嬌軀劇顫,臉色煞白如紙,周身流轉的月華都幾乎潰散。那不是她熟悉的姐姐,那是從姐姐軀殼里滋生出的、匯聚了所有負面與惡毒的怪物!
惡念曦月漆黑的眸子毫無波瀾,她緩緩抬起一只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隨著她的動作,周圍虛空中那些原本狂舞后稍稍沉寂的圣棺鎖鏈,如同被無形的君王再次征召,發出興奮的嗡鳴!無數道鎖鏈瞬間調轉方向,鏈首如同毒龍抬頭,鎖定了因那一句話而心神失守的曦顏!
“顏姨小心!”南宮翎暴喝,古劍雷光炸裂,化作一道紫電屏障擋在曦顏身前。林雪亦是素手連彈,清冷月輝結成重重光幕。
但無用!
那些鎖鏈在惡念曦月的操控下,仿佛擁有了真正的生命和意志,它們扭曲穿梭,輕易繞開了雷光與月輝的阻擋,從最刁鉆、最不可思議的角度襲來,快得超越了思維!
噗嗤!噗嗤!噗嗤!
利刃穿透血肉的悶響接連響起!足足九根最為粗壯、布滿倒刺的漆黑鎖鏈,如同擇人而噬的惡蟒,瞬間貫穿了曦顏的肩胛、腰腹、雙腿!鎖鏈上蘊含的極致惡念與死寂法則瘋狂注入,曦顏周身月華如同被潑上濃墨的宣紙,迅速黯淡、污染、崩碎!
“呃啊——!”曦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鮮血從傷口和嘴角涌出,身體被鎖鏈的巨大沖擊力帶得向后飛起,又被死死釘在半空之中,如同一個破碎的蝶偶。鎖鏈蠕動,汲取著她的神血與力量,反饋給后方那顆黑色核心以及其中的惡念體。
“顏姨!”南宮翎目眥欲裂,劍罡瘋狂斬向鎖鏈,卻只在上面迸濺出刺目火花,難以斬斷。林雪試圖凈化鎖鏈上的惡念,月華觸及,反而被更快地污染反噬。
惡念曦月漆黑的眼睛里,依舊沒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種冰冷的、對力量汲取的滿足。她似乎很享受這種折磨。
但就在這時,異變驟生!
曦顏被多處貫穿,神血大量流失;而惡念曦月通過鎖鏈瘋狂汲取著這份同源的神血。兩人的血液,一者璀璨皎潔帶著悲愴,一者漆黑粘稠充滿惡念,卻源于最根本的同一血脈——雙月之神!
此刻,這兩股性質截然相反、卻又同根同源的血脈之力,通過那九根罪惡的鎖鏈,以一種殘酷的方式完成了交匯!
嗡——!
天地間猛地一暗!一種難以喻的宏大悲鳴,并非通過聲音,而是直接在所有生靈的心魂深處轟然炸響!仙域廢墟上空,原本混亂的能量風暴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撫平,厚重的、仿佛浸透了悲傷的血色云層瘋狂匯聚,剎那間籠罩四野。
滴答…滴答…嘩啦啦——
殷紅的血雨,毫無征兆地傾盆而下。這雨水冰冷刺骨,每一滴都仿佛承載著萬古的哀慟與不甘。血雨落在青銅巨樹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響;落在南宮翎和林雪的護體神光上,蕩開圈圈漣漪;落在那些圣棺鎖鏈上,竟讓它們興奮的嗡鳴變得低沉滯澀起來。
血雨滂沱中,一片巨大的、朦朧的幻象,如同被血水洗出的陳舊烙印,緩緩在天地間展開——
那是一片慘烈的遠古戰場,天穹破碎,大地沉淪。渾身浴血、霓裳殘破的曦月屹立在尸山血海之上,她的胸口,一個巨大的空洞觸目驚心,并非外力所致,而是她自己親手剖開!她的面容因極致痛苦而扭曲,眼神卻燃燒著決絕的火焰。在她對面,是無窮無盡蔓延的圣棺黑潮。
“以此善魂,斷你貪噬!斬我羈絆,求生…一念!”
她發出泣血般的嘶吼,染血的手指猛地刺入自己心口的空洞,硬生生從本源中剝離出一團微弱卻純凈無比、包裹著點點皎潔月輝的光團——那是她部分善念與求生本能凝聚的半縷善魂!而剝離后剩余的大部分,瞬間被洶涌的圣棺惡念吞噬、污染,化為了漆黑扭曲的陰影,發出不甘的咆哮,卻被她強行鎮壓封入身后一口驟然浮現的青銅棺槨虛影之中(圣棺核心的前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