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那詭異到極點的死寂,只維持了一瞬。
跪伏的克隆體、鎖鏈中掙扎的秦凡碎片、驚疑不定的林雪南宮翎、骨座上暴怒的冥無極……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縷從冥無極黑甲縫隙中悄然滲出、又迅速被黑暗吞沒的青灰色霧氣所牽引。霧氣中那張屬于玄老的痛苦面孔虛影,如同驚鴻一瞥的噩夢,狠狠鑿在秦凡的心頭!
“玄老……”秦凡破碎的意志翻涌著復雜的恨意與一絲難的悸動。冥無極那身鎧甲里,到底發生了什么?
“廢物!都是廢物!”冥無極的暴怒打破了寂靜,他幽綠的魂火在面甲后瘋狂燃燒,葬世圣令猛地指向下方跪伏的克隆體大軍,“給我起來!撕碎他!吞噬他!”
圣令幽光再閃,強制的指令如同無形的鞭子抽打在所有克隆體的靈魂核心!
跪伏的克隆體們身體劇震,空洞的眼眸中剛剛浮現的茫然敬畏瞬間被更狂暴、更混亂的吞噬欲望取代!它們發出不似人聲的嘶吼,掙扎著想要重新站起,撲向秦凡!然而,源自曦顏殘魂的那股守護意念并未完全消散,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壓制著它們最底層的“認主”本能,讓它們的動作變得扭曲而僵硬,仿佛兩股意志在體內瘋狂撕扯!
就在這混亂升級的剎那——
嗡!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到足以凍結靈魂的意志,如同宇宙冰河傾瀉,驟然降臨!源頭,正是那掙脫了大半方舟束縛、九只血瞳正死死鎖定冥無極的葬世圣棺!
冥無極的咆哮戛然而止!
他猛地抬頭,燃燒著魂火的幽綠眼眸死死盯住圣棺,握緊葬世圣令的手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源自生命本能的、無法抑制的恐懼!
“器靈……饑渴……需要……宿主……”一個冰冷、斷續、仿佛來自九幽最深處的意念,直接在所有具備靈智的存在神魂中響起!是圣棺的意志!它不再漠然,而是充滿了赤裸裸的、擇人而噬的貪婪!目標,赫然是骨座上的冥無極!
“不!圣棺!我是您最忠誠的仆從!我為您帶來了容器!帶來了祭品!”冥無極的聲音第一次失去了掌控一切的漠然,帶著驚惶與難以置信的尖利,他瘋狂地揮舞著葬世圣令,試圖證明自己的價值。
然而,回應他的,是圣棺中央那厚重到仿佛能壓垮星河的漆黑棺蓋,緩緩地……開啟了一道縫隙!
縫隙之中,并非黑暗,而是無盡的、粘稠蠕動的、仿佛由億萬怨魂濃縮而成的污穢暗流!一股超越了之前所有吞噬之力的、專門針對“惡念”本源的恐怖吸力,如同無形的巨手,瞬間跨越虛空,無視了冥無極所有的防御、所有的掙扎,狠狠攫住了他的靈魂與那身由純粹惡念與幽冥死氣凝聚的鎧甲!
“呃啊——!!!”
冥無極發出凄厲到非人的慘叫!他龐大的身軀連同身下的白骨王座,如同被投入漩渦的枯葉,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吸力拉扯著,朝著圣棺開啟的縫隙飛去!覆蓋全身的漆黑重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表面的星砂符文瘋狂閃爍,試圖抵抗,卻在棺隙內那污穢暗流的沖刷下迅速黯淡、崩解!
“宗主!”下方無數黑樹仆從發出驚恐的哀嚎,試圖撲救,卻被圣棺散逸的恐怖威壓死死壓制在原地,樹干上的痛苦面孔扭曲到極致。
就在冥無極連同骨座即將被徹底吞入棺隙的千鈞一發之際——
“嗤啦——!”
一聲如同布帛撕裂的輕響!
一道極其凝練、閃爍著微弱星光的青灰色光流,如同被高壓擠出的膿血,猛地從冥無極脖頸與肩甲連接的縫隙處激射而出!
光流之中,赫然包裹著一團不斷掙扎、氣息微弱到極點的青灰色殘魂!殘魂的面容,正是玄老!但與之前被冥無極鎧甲吞噬時相比,此刻的玄老殘魂更加虛幻,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但他眼中卻燃燒著一種解脫與最后瘋狂的決絕!
“圣棺!它需要至高惡念宿主來補全器靈!冥無極……就是它選中的養料!”玄老殘魂的聲音帶著最后的力量,如同驚雷般炸響在秦凡、林雪、南宮翎等人的神魂之中!這是他以徹底湮滅為代價,從冥無極靈魂核心深處窺探到的終極秘密!
話音落下的瞬間,玄老的殘魂猛地一個轉折,如同撲火的流星,并未逃離,而是狠狠撞向被圣棺吸力死死攫住、即將沒入棺隙的冥無極頭顱!
“老東西!你休想!”冥無極感受到玄老殘魂的意圖,發出絕望的咆哮。
但玄老殘魂的速度快到了極致!在撞入冥無極頭顱的剎那,并未攻擊,而是化作無數道細微的光絲,如同最貪婪的寄生蟲,瘋狂地鉆入其意識海深處,包裹住一團閃爍著幽綠光芒、銘刻著無數復雜記憶符文的靈魂核心——那是冥無極畢生的記憶、九幽冥宗的最高機密,以及……關于葬世圣棺更深層的隱秘!
“不——我的記憶!!”冥無極發出更加凄厲的慘叫,如同被剜去了心臟!
玄老殘魂裹挾著那團幽綠的核心記憶光球,如同完成了最后的使命,在圣棺恐怖的吸力與污穢暗流即將將他徹底同化湮滅的前一瞬,猛地從那道縫隙中掙脫而出!青灰色的光流黯淡得幾乎透明,帶著那團幽綠的記憶光球,如同風中殘燭,瞬間射向遠方無盡的虛空深處,消失不見!他付出了所有,只為將這可能是通往終章的唯一線索,傳遞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