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那不是尋常的寒意,而是一種穿透了皮肉骨骼、無視了靈力防護、直抵靈魂最深處的貫穿感!仿佛有一根由萬載玄冰打磨而成的無形尖錐,狠狠鑿穿了秦凡的意識核心,將他所有的感知、所有的思維,都凍結在了那被洞穿的瞬間。
沒有劇痛,只有一種絕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和剝離感。他甚至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只有那道冰冷的月輪星芒,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存在”之上。
視野,或者說殘存的意識感知,徹底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一絲微弱的光線,如同刺破厚重幕布的針尖,強行擠入秦凡的感知。
光線很昏暗,帶著陳年香火和木頭腐朽混合的獨特氣味。冰冷的感覺依舊盤踞在意識深處,但身體的存在感正在緩慢、沉重地回歸。他發現自己無法動彈,無法發出聲音,甚至連眼皮都無法眨動,只能如同一個無形的幽靈,被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這是一間古老的祠堂。高大的梁柱被歲月熏染成深褐色,上面雕刻著模糊不清的獸紋。一排排烏木牌位靜靜矗立在香案之上,牌位前的青銅長明燈散發出微弱搖曳的光暈,勉強照亮了祠堂中央一片不大的區域。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莊嚴肅穆,卻又帶著沉沉暮氣的壓抑感。
視線不由自主地被祠堂中央一個小小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個約莫四五歲的男童,穿著漿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色小褂,身形單薄得可憐。他背對著秦凡的視角,小小的身體跪在冰冷的青磚地面上,頭顱低垂,露出后頸一截細弱得仿佛一折就斷的脖頸。
秦凡的心臟,那被冰冷貫穿的心臟,猛地一抽!
一種源自血脈深處、無法喻的悸動和刺痛瞬間席卷了他!
那是……他自己!
幼年的自己!
他像一個被強行按在座位上的觀眾,以絕對“觀察者”的姿態,回到了十五年前,秦家祖祠!眼前這一幕,正是他童年記憶中無數次午夜夢回、卻始終模糊不清的冰冷場景!他曾以為這只是身體虛弱時的噩夢,或是祖祠陰寒留下的陰影……
祠堂內異常安靜,只有長明燈芯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幼小的秦凡跪在那里,小小的肩膀微微聳動,似乎在無聲地啜泣,又像是在寒冷的空氣中瑟瑟發抖。一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恐懼,即使隔著時空,也清晰地傳遞到秦凡的意識里。
就在這時,祠堂緊閉的厚重木門,無聲無息地滑開了一道縫隙。
沒有腳步聲。
一道裹在濃重陰影里的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流水,悄無聲息地滑了進來。陰影在他周身翻滾涌動,仿佛擁有生命,將他的身形和面容都扭曲、遮蔽,只留下一雙眼睛——一雙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冰冷得如同兩口深潭,卻又在潭底最深處,燃燒著兩簇極其微弱、仿佛風中殘燭般掙扎跳動的幽火的眼睛。
冥無極!
或者說,是冥無極的一道分身!那種純粹的、不摻雜質的陰冷氣息,秦凡絕不會認錯!
陰影分身徑直走向跪在地上的幼年秦凡,在他身后無聲站定。陰影如同活物般流淌下來,將小小的身影徹底籠罩其中,隔絕了本就昏暗的燈光,也隔絕了祠堂外任何可能的窺探。這片空間仿佛被徹底剝離出來,只剩下陰影、燈光、牌位,以及那個弱小無助的孩子。
陰影分身緩緩抬起了手。那只手同樣被翻滾的陰影包裹,只能隱約看到輪廓。他的動作帶著一種機械般的僵硬和精準,沒有絲毫猶豫,更沒有絲毫憐憫。
噗!
一聲輕微到幾乎無法察覺的悶響。
那只陰影之手,如同最鋒利的手術刀,無視了衣物和皮肉的阻礙,毫無阻礙地、精準無比地插入了幼年秦凡的后腰位置——丹田所在!
跪在地上的小小身體猛地一僵!劇烈的痛苦讓幼小的身軀瞬間繃緊成一張弓,頭顱猛地揚起,發出一聲被死死扼在喉嚨深處的、如同幼獸瀕死的嗚咽!
秦凡的靈魂在咆哮!在嘶吼!他瘋狂地想要沖上去,想要撕碎那道陰影,想要將那個弱小的自己護在身后!但時空的壁壘如同最堅固的枷鎖,將他死死禁錮在“觀察者”的位置上,只能眼睜睜看著這慘烈而冰冷的一幕發生!那股源自靈魂的無力感和滔天怒火,幾乎要將他的意識焚燒殆盡!
陰影之手緩緩抽出。
一團被粘稠陰影包裹著的東西,隨著他抽出的動作,被帶離了幼年秦凡的身體。陰影如同退潮般從那只手上散去,露出了那東西的真容——
一枚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