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亂流的撕扯感如同億萬把鈍刀在切割神魂。秦凡的意識在絕對的黑暗與混亂的顛簸中沉浮,每一次劇痛都提醒著他瀕臨破碎的軀殼。玄色血衣緊緊包裹著他,冰冷刺骨,其上沾染的、屬于南宮翎的未干血跡帶著一絲微弱的溫潤,如同黑暗中唯一的錨點,死死拽著他即將潰散的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如同從深海被猛地拽出水面。
所有的撕扯與顛簸驟然消失。
身體一輕,失去了重力。
秦凡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被染上了一層暗紅的血色濾鏡——是包裹著他的血衣透入的光。
眼前是一片無法用常理形容的詭異空間。
沒有天,沒有地,只有望不到邊際的、深邃冰冷的虛空。虛空中并非純粹的黑暗,而是漂浮著無數細碎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紅色冰晶。這些冰晶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將這片死寂的空間映照得一片朦朧、妖異。遠處,巨大的、如同凝固風暴般的混沌能量團無聲翻滾,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湮滅氣息。時間在這里失去了意義,空間也顯得支離破碎,如同被打碎的鏡面,折射出扭曲的光影。
時空裂縫的異空間!
包裹著他的玄色血衣,此刻如同最堅韌的枷鎖,無數細密的、如同活物的暗紅色絲線從衣料中延伸出來,深深勒入他龜裂的皮膚,纏繞著他的骨骼經絡,將他禁錮成一個無法動彈的“繭”,懸浮在這片死寂虛空中。只有握著月佩的左手,勉強還能感受到一絲冰冷玉質和其中那“翎”字血印傳來的、與火尾狐同步的微弱心跳。
噗通…噗通…
這同步的心跳,成了這片死寂中唯一的回響。
“醒了?”
一個平靜、淡漠,仿佛在陳述事實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這片虛空中響起。
聲音響起的剎那,秦凡前方那片漂浮著暗紅冰晶的虛空,猛地向內塌陷、扭曲!如同平靜的水面被投入巨石,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空間被強行撕裂、重組,一個身影由虛化實,緩緩凝聚。
那并非實體,而是一道散發著幽暗光芒的能量投影。
投影身著樣式古樸、邊緣流淌著暗金紋路的玄色長袍,面容模糊不清,仿佛籠罩在一層流動的陰影之中,唯有一雙眼睛清晰可見——那并非人類的眼眸,而是兩輪緩緩旋轉、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微型黑洞!目光落在秦凡身上,帶著一種俯瞰螻蟻、洞悉一切的漠然。
僅僅是投影散發出的氣息,就比之前那冥將強橫了何止百倍!那是一種源自靈魂層面的絕對壓制,帶著掌控生死輪回的冰冷權威。
“冥…尊?”秦凡喉嚨里擠出嘶啞的聲音,帶著血沫。他想到了壁畫中那統御冥將、鎖鏈天狐的存在,想到了那個在南宮翎記憶碎片中回蕩的、宏大冰冷的聲音!冥無極!
“你可以如此稱呼。”投影的聲音毫無波瀾,那雙黑洞般的眼眸掃過包裹秦凡的玄色血衣,似乎在確認著什么。“不必徒勞掙扎。這片血衣時空,乃本尊以玄棺本源結合南宮翎心頭精血所鑄,在此間,你形同廢人。”
南宮翎的心頭精血?!秦凡的心臟如同被狠狠攥住,包裹他的血衣上那溫潤的觸感,瞬間變得滾燙而刺骨!
投影并未在意秦凡的反應,黑洞眼眸轉向虛空某處,仿佛在欣賞一件完美的作品。他緩緩抬起一只由純粹幽暗能量構成的手掌。
掌心之上,一枚巴掌大小、通體呈現出溫潤玉白色、邊緣卻纏繞著絲絲縷縷暗紅血線的玉牌,憑空浮現。
南宮翎的本命玉牌!
玉牌材質與月佩同源,散發著秦凡無比熟悉的清冷氣息。然而,這熟悉的氣息此刻卻被玉牌上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動、散發著不祥與束縛氣息的暗紅血線死死纏繞、壓制!
玉牌正面,并非想象中的名諱或圖騰,而是四個以極其古老、仿佛用鮮血書寫、又似以神魂烙印而成的篆字——
以魂換劫!
每一個字,都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秦凡的識海之上!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
“以魂換劫……”冥尊投影淡漠的聲音如同喪鐘,“這便是她付出的代價。自愿為質,以己之魂,承汝之劫。”
自愿為質!以魂換劫!
八個字,如同八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穿秦凡所有的僥幸!
記憶碎片中,祭壇上南宮翎那決絕的“我答應”,那貫穿琵琶骨的鎖鏈,那滴落的鮮血……原來并非僅僅是為了換取他的生機,更是為了……替他承擔這詭異莫測、代價慘烈的“雙生劫”?!
“不……不可能!翎兒她……”秦凡目眥欲裂,淡金色的血液從眼角溢出,被血衣貪婪吸收。
“質疑?”冥尊投影黑洞眼眸中閃過一絲冰冷的譏誚,仿佛在嘲笑秦凡的無知。“若非自愿,誰可強取九幽玄女轉世之本命魂牌?誰又能讓她心甘情愿烙印下這‘以魂換劫’的血咒?”
九幽玄女轉世?!又一個石破天驚的身份砸下!
投影手中的本命玉牌微微傾斜,露出了玉牌的側面。
秦凡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只見玉牌側面,赫然分布著三道清晰無比、深及玉髓的猙獰裂紋!裂紋邊緣,同樣纏繞著暗紅的血線,如同無法愈合的傷口!
三道裂紋!
這個數字,如同最惡毒的詛咒,瞬間擊中了秦凡心中最深的恐懼——火尾狐焚尾自救時,燃燒的……正是三條狐尾!而代價,是他三十年壽元!
裂紋的數量,與火尾狐燃尾的數量……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