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翎那空靈又透著徹骨寒意的吟唱,如同無形的冰冷潮水,從幽深甬道深處一波波涌來,瞬間灌滿了整個狹窄的入口空間。
“魂兮……歸來……魄兮……安駐……月魄為引……幽途永固……”
每一個音節都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扎進秦凡和林雪的識海深處。那不是簡單的歌聲,更像是一種直抵靈魂本源的古老咒,帶著不容抗拒的安撫與鎮封之力。林雪臉色瞬間煞白,扶住秦凡的手臂不自覺地用力,指關節捏得發白,冰藍色的靈力在體表劇烈閃爍,艱難地抵抗著那無孔不入、試圖凍結她神魂的韻律。懷中的火尾狐更是如遭電擊,小小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劇烈地痙攣起來,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痛苦氣音,額間的月佩碎片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熄滅。
秦凡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大小!這歌聲不對勁!絕非南宮翎平日清冷空靈的聲線!它更古老,更扭曲,帶著一種非人的、仿佛從九幽黃泉最深處爬出來的粘稠惡意!這絕不是南宮翎在唱!
“小心!不是南宮!”秦凡厲喝出聲,沾血的右手閃電般探出,一把將身側的林雪猛地向后扯去!同時,他體內如同被凍結的靈力,在生死危機刺激下,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兇悍力量,強行沖開太陰地脈的壓制,淡金色的氣血狼煙般從頭頂蒸騰而起,試圖形成防御!
然而,遲了!
就在他話音未落,動作剛起的瞬間——
嗡!
一股無法形容的、源自神魂層面的恐怖悸動,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秦凡的元神之上!他眼前猛地一黑,仿佛整個頭顱都被塞進了滾燙的熔爐里炸開!周遭的一切——緊張的林雪、痛苦的狐鳴、幽深的甬道、彌漫的鎮魂歌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劇烈地扭曲、蕩漾,最終轟然破碎!
視野再清晰時,他已不在那狹窄壓抑的密室入口。
一片無邊無際的、永恒的幽暗,取代了所有。沒有天,沒有地,只有冰冷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極高遠處,一輪巨大到占據了小半個“天空”的、冰冷的銀月。它的光芒慘白,沒有溫度,只照亮了下方一片懸浮在虛無中的、巨大而古老的祭壇。
祭壇由一種非金非玉的黑色巨石壘砌而成,表面蝕刻著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動的暗紅符文。符文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和濃烈的腐朽鐵銹味。祭壇中央,矗立著一根粗如殿柱的、布滿暗紅色銹蝕斑痕的猙獰黑鐵巨柱!
而就在那巨柱之下——
“呃啊——!”
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撕裂了死寂的幽暗!
南宮翎!
她一身素衣早已被鮮血浸透,變得暗紅發黑。雙手被粗大的、同樣布滿暗紅銹斑的漆黑鎖鏈死死扣住,高高吊起,釘在那冰冷的巨柱之上!鎖鏈深深勒進她的手腕皮肉,鮮血順著鎖環的銹跡汩汩流淌,滴落在下方冰冷的祭壇石面上,發出“滴答、滴答”令人心膽俱裂的聲響。她的身體因極致的痛苦而劇烈顫抖著,每一次抽搐都牽動鎖鏈,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更恐怖的是,她的琵琶骨!兩根末端帶著倒鉤、同樣爬滿銹蝕的粗大黑鏈,如同兩條猙獰的毒蛇,狠狠貫穿了她的雙肩!倒鉤死死卡在骨縫之中,每一次她無意識的顫抖,都帶起一片模糊的血肉!那慘烈的景象,如同最惡毒的刑罰,狠狠烙印在秦凡的眼底!
“翎兒——!!!”
秦凡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鬼爪攥住,狠狠捏碎!一股無法喻的、足以焚盡理智的暴怒和撕心裂肺的劇痛,如同滅世的火山,轟然在他胸腔里爆發!他目眥欲裂,淡金色的瞳孔瞬間被狂暴的血絲充滿,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不管不顧地就要朝祭壇中心那道受盡折磨的身影撲去!
然而,他的身體如同被億萬鈞的玄鐵澆筑在原地,紋絲不動!只能眼睜睜看著,看著那貫穿南宮翎琵琶骨的鎖鏈上,暗紅色的銹跡如同活物般,貪婪地吮吸著她的鮮血,變得更加妖異刺眼。看著南宮翎那曾經清冷絕艷的臉龐,因劇痛而扭曲變形,沾滿血污,眼神渙散,只剩下無邊的痛苦和絕望。
“不!放開她!!”秦凡瘋狂地嘶吼,體內被壓制的靈力如同困獸般左沖右突,淡金色的氣血瘋狂燃燒,試圖掙脫這無形的束縛。可那束縛他的力量,如同整個幽暗世界的意志,沉重得讓他連一根手指都無法抬起!絕望,如同冰冷的毒液,順著脊椎瘋狂蔓延。
就在這時,祭壇上空那輪冰冷的巨月,光芒驟然扭曲、匯聚,形成一張模糊不清、卻散發著無盡威嚴與惡意的巨大面孔輪廓。面孔的“嘴”無聲開合,一個宏大、冰冷、仿佛無數怨魂重疊嘶鳴的聲音,直接灌入秦凡的識海:
“執念…錨點…鎖定…毀滅…未來既定…掙扎…徒勞…”
未來既定?掙扎徒勞?
這冰冷的話語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進秦凡瀕臨崩潰的意識深處!一個驚悚到讓他靈魂凍結的念頭炸開:這幻象中折磨南宮翎的鎖鏈樣式、那貫穿琵琶骨的方式、甚至鎖鏈上那獨特的暗紅銹斑……為什么如此清晰?清晰得仿佛親眼所見?難道……這并非單純的幻象折磨,而是……某種對尚未發生的、既定未來的窺視和復現?!
敵人是誰?它如何能精準捕捉到,甚至復現出連他都未曾想象過的、屬于未來的殘酷片段?是利用了他心底對南宮翎最深的執念作為“錨點”?還是……它本身就擁有窺視命運長河的恐怖能力?
這念頭帶來的寒意,甚至瞬間壓過了目睹南宮翎慘狀的劇痛和憤怒,讓秦凡的靈魂都為之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