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色琉璃地面,倒映著秦凡蒼白如紙的面容,兩鬢霜雪般的白發刺目得如同命運的嘲弄。仙域星圖在他掌心無聲流轉,那片浩瀚星海深處,被冰冷紅芒標記的萬仙血牢輪廓,與南宮翎被鎖鏈貫穿的身影在他識海中反復重疊、灼燒。每一次心跳,都扯動著全身撕裂的劇痛和壽元流逝帶來的深入骨髓的虛弱,仿佛靈魂都蒙上了一層灰燼。
“秦凡!”林雪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快步上前,火尾狐蜷在她臂彎里,氣息平穩了許多,九條狐尾尖端流淌的暗金神輝在凈化后的清冷空間里格外醒目。“你怎么樣?”她的目光落在他刺目的白發和胸口那道若隱若現、閃爍著混沌光影的傷痕上,充滿了憂慮。
“死不了。”秦凡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每一個字都帶著血腥氣。他艱難地撐起身,將那張滾燙的星圖死死攥緊,塞入懷中最貼身的位置。那通往仙域血牢的坐標,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皮肉生疼,卻遠不及心頭的萬分之一。
他瞥了一眼林雪懷中的火尾狐,小家伙似乎透支極大,陷入了一種深沉的昏睡,但體內那股古老而浩瀚的力量波動卻更加內斂深邃。秦凡的目光最終落在自己右手手腕上。
那里,纏繞著一截斷裂的暗紅色鎖鏈殘骸。鎖鏈粗糲、冰冷,表面布滿了斑駁的、如同鐵銹般的暗沉污跡,正是當初在骸骨囚牢深處,束縛那污染源頭的葬魂鎖鏈!當時情急之下,他扯斷了一截纏繞在臂上作為防護,之后便一直未曾取下。
此刻,在這被徹底凈化的血池地脈核心,這截鎖鏈殘骸上的銹斑,卻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死寂。
“這里不能久留。”秦凡壓下翻騰的氣血和眩暈感,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凈化完成的空間死寂得可怕,但那份干凈之下,反而彌漫著一種更大的空虛和未知的危險。星圖的秘密太重,他重傷未愈,火尾狐昏迷,必須立刻尋找安全之地恢復,并參悟星圖。“走,離開地脈!”
林雪沒有多問,立刻跟上。兩人循著地脈能量流動最平穩的方向,在冰冷的黑色琉璃平原上疾行。秦凡步履沉重,每一次落腳都牽動著內腑的傷勢,兩鬢的白發在奔行中微微飄動,無聲訴說著沉重的代價。
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于不再是平坦的死寂。一片斷崖突兀地出現在視野盡頭。斷崖之下,是翻滾涌動的暗紅色粘稠液體——并非之前的地脈核心熔巖,而是血池污染的一條巨大支流!污穢的氣息雖然遠不及核心熔巖層那般恐怖,卻依舊帶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硫磺混合的惡臭。
橫跨在這條血池支流之上的,是一座令人毛骨悚然的骨橋。橋體完全由無數巨大、扭曲、形態各異的骸骨拼湊、擠壓而成,有巨獸的肋骨如拱門,有粗壯的腿骨為橋墩,更有無數細小的指骨、顱骨密密麻麻地填充著縫隙,形成粗糙的橋面。整座骨橋散發著濃郁的死亡怨氣,仿佛踏上去就能聽到萬靈的哀嚎。這是連接骸骨墻壁區域與更深層未知之地的通道——葬魂淵骨橋!
“過了橋,那邊氣息更混亂,或許能暫時隱匿。”林雪看著那怨氣森森的骨橋,秀眉微蹙,但眼下似乎別無選擇。
秦凡點了點頭,強提一口靈氣,當先踏上骨橋。腳下傳來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隨時會碎裂。濃烈的怨氣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來,試圖侵蝕心神。他眼神冰冷,體表殘余的暗金靈力微微流轉,將怨氣隔絕在外。林雪緊隨其后,周身泛起一層淡淡的冰藍光暈,護住自身和懷中的火尾狐。
橋下,暗紅的血池支流緩緩流淌,粘稠的漿液中,不時有巨大的陰影無聲滑過,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兇戾氣息。淵底冥獸!
就在他們行至骨橋中段,下方血池支流最為寬闊深邃之處時——
異變陡生!
秦凡右手腕上纏繞的那截葬魂鎖鏈殘骸,毫無征兆地劇烈震動起來!上面那些斑駁的暗紅色銹斑,如同被投入火炭的冷水,瞬間變得滾燙灼人!
“嗤嗤嗤——!”
縷縷暗紅近黑的詭異煙霧,帶著刺鼻的硫磺與腐朽鐵銹混合的怪味,猛地從銹斑中蒸騰而起!這煙霧凝而不散,如同擁有生命的觸手,在冰冷的空氣中扭曲舞動,散發出一種極度污穢、極度古老、仿佛源自死亡本源的“冥無極”氣息!
這氣息出現的剎那,如同在死寂的淵底投下了一塊巨石!
“咕嚕嚕……咕嚕嚕……”
原本只是緩緩流淌的血池支流,驟然劇烈翻騰起來!粘稠的暗紅漿液表面鼓起無數巨大的氣泡,瘋狂炸裂!一股狂暴、混亂、充滿了無盡饑餓與毀滅欲望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的兇魔被驚醒,自血池最深處轟然爆發!
“吼——!!!”
“嗷——!!!”
“嘶嘶——!!!”
無數道令人靈魂顫栗的恐怖嘶吼,從血池支流各處同時炸響!聲音層層疊疊,充滿了暴戾與貪婪!下一刻,整個血池如同燒開的巨鍋,徹底爆沸!
轟!轟!轟!
數道龐大無比、形態猙獰的陰影破開粘稠的血漿,沖天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