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凡仰躺在冰冷的泥水中,意識在無邊的黑暗與撕裂般的痛楚中沉浮。荒龍煞氣、劫雷余威、葬魂之主的意志沖擊,以及玄棺女子強行接管帶來的負荷,幾乎將他這具身體徹底摧毀。南宮翎半跪在他身邊,指尖月華如絲如縷,艱難地梳理著他體內狂暴混亂的力量,試圖穩住那枚瀕臨崩潰、龍鱗紋路黯淡無光的金丹。她的臉色比雨中的月光更蒼白,眉心月輪印記的灰翳又深了一層。
“此地…不可久留。”南宮翎的聲音帶著透支后的虛弱,目光掃過那塊脈動的黑鱗,眼底是深深的忌憚。“葬魂之主的意志已被驚動,哪怕只是一縷氣息的活性化,也非我等此刻能抗衡。必須立刻離開!”
她強提精神,目光投向昏迷的林雪。林雪身上的幽藍冰晶在暴雨沖刷下依舊堅固,寒毒反噬形成的冰繭隔絕了外界,卻也讓她生機愈發微弱。
“去哪?”秦凡艱難地睜開眼,聲音嘶啞破碎,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破碎的經脈。他看著南宮翎,眼中沒有了之前的暴戾與質疑,只剩下被現實碾碎后的冰冷與一絲不易察覺的茫然。信任是奢侈品,但生存的繩索,似乎只有眼前這謎團重重的女人能暫時抓住。
“太陰遺跡,叛星祭壇。”南宮翎吐出八個字,字字千鈞。“那里是葬月派最后的據點,也是唯一能隔絕葬魂之主窺視,同時可能找到壓制她體內寒毒(指向林雪)線索的地方。”她頓了頓,看著秦凡那雙冰冷審視的眼,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也是…告訴你部分真相的地方。”
月華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黯淡,如同風中殘燭。光華卷起三人,南宮翎咬緊牙關,燃燒著所剩無幾的本源,強行撕裂空間。這一次的空間穿梭,比從寒獄深淵逃出時更加顛簸、混亂,仿佛隨時會被無形的力量撕碎。秦凡在劇烈的震蕩中,只覺意識昏沉,唯有丹田內那枚黯淡龍紋金丹,在穿越空間亂流時,似乎與某個遙遠的存在產生了極其微弱的共鳴。
……
眼前景象驟然變換。不再是暴雨荒谷,而是一片死寂、破碎的星空。
腳下是光滑如鏡、卻布滿蛛網般裂痕的巨大黑色石板,石板延伸向無盡的黑暗虛空。頭頂,沒有天穹,只有一片倒懸的、同樣破碎的星辰廢墟!巨大的星辰碎片如同被巨力撕扯過的島嶼,懸浮在虛空中,有些還在緩緩燃燒,有些則覆蓋著厚厚的冰霜,散發著亙古的寒意。無數斷裂的巨大石柱、崩碎的神殿穹頂、凍結的星河殘骸,構成了這片倒懸星空的背景。這里是空間夾縫中的失落之地——太陰遺跡。
南宮翎帶著兩人,落在遺跡邊緣一塊相對完整的、形如斷裂月牙的巨大平臺上。平臺盡頭,矗立著一座由暗銀色星辰金屬構筑的古老祭壇。祭壇呈九芒星狀,邊緣刻滿了扭曲、痛苦、卻又帶著某種叛逆意味的星辰符文。祭壇中央,并非供奉神像,而是一個巨大的、深不見底的豎井般的坑洞。一股令人心悸的、混合著古老星力、怨念與某種冰冷囚禁氣息的波動,正從坑洞深處隱隱傳來。
這便是叛星祭壇。
“葬月派?”秦凡站穩身形,盡管虛弱,目光卻銳利如刀,掃過這片死寂的星空廢墟,最后定格在祭壇中央那深邃的坑洞上。“太陰神殿…分裂了?”他捕捉到南宮翎話語中的關鍵。
“是。”南宮翎沒有回避,她走到祭壇邊緣,望著那深不見底的坑洞,清冷的背影在破碎星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孤寂。“太初之時,太陰神殿奉月為尊,掌星海秩序。然萬載之前,玄棺現世,葬魂之主掀起浩劫,神殿對如何應對,產生了不可彌合的分歧。”
她轉過身,月光下,她右臂的衣袖不知何時滑落一截,那道暗金鎖鏈印記在星輝下清晰可見,與秦凡體內的本源如出一轍。“一派主張順應天道,封閉星路,避世自保,甚至不惜與冥宗媾和,是為‘守月派’。而另一派…”她抬起手臂,鎖鏈印記微微發光,“認為玄棺并非單純的災禍,其蘊含的寂滅之力亦是新生的契機,是橫渡葬魂浩劫、重鑄星海的‘救贖之舟’。此派以叛離神殿正統為代價,承‘葬月’之名,欲借棺為舟,渡月歸墟!”
葬月派信條:玄棺是囚籠亦是救贖之舟!
秦凡心神劇震!《月蝕篇》殘章的“玄棺為舟,渡月歸墟”,古戰場英靈的“萬古騙局”警告,玄棺女子的嘆息與掌控…無數碎片在腦海中碰撞!
“你是葬月派?”他盯著南宮翎。
“是。”南宮翎坦然承認,目光掃過昏迷的林雪,“她身上的寒毒,玄陰冥氣,源頭是守月派大祭司一脈的叛徒,他們竊取了部分玄棺復制體的力量,與冥宗勾結,試圖掌控這股力量。林雪,是意外卷入的犧牲品,也是…他們實驗的容器之一。”
“玄棺復制體?”秦凡捕捉到關鍵。
南宮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祭壇中央那深不見底的坑洞。“祭壇之下,便鎮壓著半截,當年叛月之戰中,我派付出巨大代價才截獲并封印的玄棺復制體!”
祭壇底部封印著半截玄棺復制體
秦凡瞳孔收縮!冥宗禁地那口復制體的恐怖氣息瞬間浮上心頭!
“守月派的叛徒與冥宗勾結,欲釋放葬魂之主,奪取完整的玄棺之力。他們正在瘋狂搜尋林雪,她體內的寒毒本源是鑰匙之一。”南宮翎的聲音帶著刻骨的寒意,“秦凡,我需要你的力量!需要你體內源自真正玄棺的鎖鏈之力!只有借助它,才能加固這叛星祭壇的封印,暫時壓制復制體異動,并反制那些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