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堅硬,帶著萬年骸骨特有的腐朽氣息。
秦凡從深沉的昏厥中掙扎著醒來,意識如同沉在幽暗的海底,每一次上浮都牽扯著靈魂的劇痛。葬魂谷深處石穴的輪廓在模糊的視線中漸漸清晰,身下是粗糙的巖石和碎裂的骨粉。雷劫的轟鳴仿佛還在耳邊回蕩,紫色巨眸那漠視一切的冰冷凝視,如同烙印刻在靈魂深處。
他猛地坐起,牽動全身筋骨,卻并未傳來預想中的撕裂劇痛。低頭審視,龜裂的皮膚已然愈合,只留下淡金色的細密紋路,如同蛛網般覆蓋全身,隱沒在皮膚之下。背部那兩根猙獰的倒刺也縮了回去,只留下兩道暗紅的疤痕,微微凸起,帶著金屬般的質感。體內,那九道冰冷的暗金鎖鏈平穩地奔流著,取代了所有經脈,構筑起全新的“鎖脈”體系。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沉重的力量感在四肢百骸間鼓蕩,如同沉睡的火山在脈動。
開脈境!真正的九劫鎖脈之身!
他攤開右掌,五指緩緩收攏。沒有刻意催動,皮膚下便流轉起淡淡的暗金光澤,骨骼紋路清晰可見。空氣在指間發出細微的爆鳴。力量!遠超鍛骨境巔峰時十倍、百倍的力量!他甚至有種錯覺,單憑這具肉身,就能徒手撕裂鋼鐵!
但伴隨力量而來的,是更加刺骨的冰冷與…饑餓感。并非腹中的饑餓,而是體內那九道鎖鏈對能量、尤其是對殘魂能量的本能渴求。石穴內,巨大獸骸中殘留的稀薄兇戾殘魂碎片,正絲絲縷縷地被無形之力牽引,匯入他的身體,被鎖鏈無聲吞噬——天賦·噬魂,已然被動生效。
必須回城。冥宗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祖祠的震動,還有那玄棺女子虛影最后的出手…落日城,是唯一能提供些許喘息和答案的地方。
當他再次站在落日城那銘刻著古老符文的黑曜石城墻下時,守城衛兵的眼神已截然不同。敬畏、好奇、甚至是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秦凡身上那股屬于開脈境的威壓,混雜著葬魂谷帶來的兇戾血氣,以及一種源自鎖鏈本質的冰冷沉重感,如同實質的屏障,讓普通人不敢靠近。
他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徑直走向城西的演武場。那里矗立著家族用于測試子弟修為的試煉石碑——三塊由堅硬無比的“黑罡巖”打磨而成,分別對應鍛骨、融血、開脈三境的承受極限。
清晨的演武場已有不少晨練的秦家子弟。當秦凡踏入時,嘈雜的聲音瞬間低了下去。一道道目光聚焦在他身上,復雜難明。幾個旁系子弟下意識地后退了幾步。
秦凡無視了那些目光,徑直走向最右側那塊高達一丈、通體黝黑、專門用于測試開脈境力量的石碑。石碑表面光滑如鏡,隱隱流轉著土黃色的靈光,那是內部加固符文在運轉。
負責看守演武場的三長老秦洪,一個須發半白、眼神銳利如鷹的老者,正坐在一旁的石亭中閉目養神。感應到秦凡的氣息,他緩緩睜開眼,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恢復古井無波。
“秦凡?”秦洪的聲音帶著一絲審視,“你要測力?”
秦凡只略一點頭,眼神平靜無波,徑直走到開脈境石碑前丈許處站定。他沒有做任何花哨的準備動作,甚至沒有刻意運轉功法。只是深吸一口氣,將心神沉入體內奔流的九道暗金鎖鏈之中,將那股冰冷沉重的力量,盡數灌注于右臂!
嗡!
右臂皮膚下的暗金光澤驟然明亮!整條手臂仿佛化作了暗金鑄就的神兵!空氣被無形力量壓迫,發出低沉的嗚咽!
他動了!
沒有助跑,沒有蓄勢!僅僅是腰身擰轉,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彈,撕裂空氣,帶起一道肉眼可見的暗金色氣浪波紋,毫無花哨地、結結實實地轟在了那黝黑厚重的開脈境石碑正中!
轟——!!!
震耳欲聾的巨響如同驚雷在演武場炸開!
沒有僵持,沒有裂紋蔓延的過程!
在所有人難以置信、近乎呆滯的目光注視下,那塊承受了無數開脈境子弟全力轟擊、最多只能留下淺淺拳印的黑罡巖石碑,如同被太古巨錘砸中的脆弱琉璃,瞬間布滿了蛛網般、深達尺許的恐怖裂痕!緊接著,在暗金色氣勁的瘋狂侵蝕下——
嘭!!!!
高達一丈的堅硬石碑,如同內部被塞滿了炸藥,轟然炸裂!無數大小不一的黝黑碎石,如同暴雨般朝著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煙塵彌漫,碎石落地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死寂!
演武場落針可聞!所有秦家子弟,包括亭中的三長老秦洪,全都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滾圓,嘴巴微張,看著那石碑原本的位置——只剩下一個巨大的凹坑和滿地狼藉的碎石!
一拳!僅僅一拳!轟碎了開脈境試煉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