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星澈捏著那枚還帶著點女孩體溫的創可貼,心底掠過一絲極細微的異樣。
他再次感受到了她的細致但卻不試圖靠近的保持距離,心里有些復雜。
他甚至下意識地開口,想叫住她,想起昨天那把傘,想說聲謝謝。
他還沒來得及出聲,剛走出幾步遠的林落突然身體一晃,
毫無征兆地軟軟向下倒去,她的臉色在燈光下蒼白得嚇人。
“喂!”
“林落?”
裴星澈和郁肆幾乎同時臉色一變,快步沖上前。
裴星澈第一個蹲下身,只見女孩雙目緊閉,
長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脆弱的陰影,唇色淡得幾乎看不見,
整個人像一件易碎的瓷器,透著一種極度虛弱和惹人憐惜的氣息。
一股隱秘的心疼猝不及防地擊中裴星澈,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莫名的煩躁,
對他自己這種不受控的情緒感到煩躁。
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將她抱起來送去醫務室,
卻在指尖即將觸碰到她時猶豫了,他一向不喜與人有這般親密的接觸。
身旁的郁肆卻沒有絲毫猶豫,他迅速俯身,手臂穿過林落的膝彎和后背,稍一用力便將她穩穩地抱了起來。
女孩輕盈得不可思議,在他懷里仿佛沒有重量,
蒼白的臉頰無力地靠在他肩側,更顯脆弱。
他眉頭緊鎖,轉頭對還怔在原地的裴星澈急促道:“還愣著干什么?去校醫院!”
語氣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焦灼,幾乎是吼出來的,與平日里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截然不同。
裴星澈被他的喝聲驚醒,目光復雜地落在郁肆懷中的林落身上。
看著她就那樣安靜全然依賴地躺在另一個男生的臂彎里,
心里竟然有些堵。
不是純粹的擔憂,更像是一種被搶先一步的滯澀感,隱隱夾雜著幾分連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不適。
他抿了抿唇,壓下心頭那點莫名的異樣,沉聲道:“走。”
圣櫻學院的校醫院與其說是醫療場所,不如說更像一家私立的頂級療養中心。
寬敞明亮的接待廳光線柔和,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與香氛混合的氣息。
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舒適的皮質等候沙發,
獨立的單人診療室門扉輕掩,處處彰顯著貴族學院不菲的財力與對學生極致的關懷。
畢竟這所學院大部分的學生都家世顯赫,這也有這些家族的支持。
兩人跟著引路的護士,快步將林落送入一間靜逸的單人病房。
房間整潔得一絲不茍,墻壁是令人安心的淺色調,先進的醫療設備低調地嵌入墻壁或置于床頭。
很快,一位氣質溫和的白大褂醫生走了進來,
仔細檢查后,一邊在病歷上記錄一邊對兩位神色各異的少年說道:
“沒什么大礙,有些發燒,體溫39度。
可能是著了涼,身體虛弱就扛不住了。
已經用了藥,現在正在打點滴,休息一下,等燒退了就好了。”
裴星澈的目光投向病床。
林落安靜地躺在柔軟的白色病床上,手背上貼著膠布,細小的針管連接著上方透明的點滴瓶。
或許是因為發燒,她平日里過于蒼白的臉頰此刻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長睫濕漉漉地垂著,在眼下投出淺淺的陰影。
這份病中的脆弱奇異地沖淡了她往日的沉寂疏離,
反而增添了鮮活卻破碎的美感,無聲地激起著更強大的保護欲。
裴星澈站在床尾,靜靜地注視著那張燒得通紅的小臉。
昨天下午,她也是這樣蒼白著臉,將唯一的雨傘塞給他,
然后頭也不回地沖進冰冷的雨幕里……
清晰而尖銳的愧疚感混合著心疼,猝不及防地撞上他的胸口。
是因為他把傘給了自己,她才會著涼發燒的嗎?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便盤桓不去,讓那份原本就微妙的不適感愈發沉重起來。
他清俊的眉宇不自覺地蹙起,放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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